延寿宫。
闻弦歌一进入正殿就看见了殷盼柳坐在桌边自顾自喝着茶。闻弦歌过来见礼,“公主,听说太后召我前来。”
“太后乏了,在寝殿里休息。有样东西太后让我交给你。”她朝随后进来的荷衣看了一眼,荷衣点头,去后面取了一个托盘出来。
托盘被送到闻弦歌面前,她迟疑着望着托盘里的东西,那是一串佛珠,以不知什么材质的白色珠子雕刻出罗汉模样,共一百零八颗。佛珠应该是老物件,每颗佛珠都珠圆玉润,这已经不是佛珠本身的价值了,这是时间的价值。
“今年太后生辰,安国公进献罗汉佛珠一串。太后看出这东西来历不凡,让人查了一下来历。”殷盼柳说到这里顿住了。
“昔年天赐公主为救驸马重病,以自身鲜血抄写佛经,一路叩拜亲上云台寺,求佛祖救命。佛祖赐下佛祖一串,终救了驸马,从此夫妻和睦,白首不离。这串罗汉佛珠从此成为祈福圣物。百年之后,佛珠落入一户宋姓人家,从此成了这家的传家宝。又传百年,宋姓家主将佛珠作为嫁妆给了自己的独生女。”闻弦歌将佛珠的来历娓娓道来,显然有什么内情。
“这个独生女就是你的母亲。”殷盼柳的眼光温柔。
闻弦歌笑了笑,“我娘留下的嫁妆我有印象的不多,这个却有宋姑姑仔细和我说了来历,所以我的印象很深刻。”母亲遗物,在这次她回家住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了。她有心追查,奈何母亲的陪嫁宋姑姑已经过世,李嬷嬷虽然忠心,却并不了解母亲的嫁妆。拿不出确切的嫁妆单子,想要指责伯父一家并非易事。
“令堂之物,今日物归原主。”殷盼柳示意荷衣将托盘放到桌子上。
“这……这是太后的东西。”闻弦歌知道佛珠到了太后手中,就已经做了拿不回来的准备。没想到太后竟然直接还给她了。
“此物珍贵,太后虽然喜欢,却不能夺人之美。”殷盼柳想了想,“如果你要追查佛珠之事,太后不好出面,我可以帮忙作证。”
“多谢公主。”闻弦歌真心感动。
殷盼柳手中折扇打开,“令尊功在社稷,与家父也有同袍之情,我帮你原属应当。弦歌,看在老一辈的情意,看在阿音的关系上,你和我不必如此客气。”
闻弦歌抬眸,大眼睛晶亮非常,“是,公主。”
闻弦歌让庆儿收好佛珠,对着太后的寝殿遥遥一拜,感谢太后的成人之美。两人回到明英殿中,却发现殿内气氛有些不对。
皇后的脸色不大好看,一旁的靖国公夫人的脸色更是难看。再看场中,公冶音傲然而立,另一边的安国公府小姐连芳依正在抹眼泪。
闻弦歌一见这种情况就知道是自己的师姐有闯祸了。她这个师姐在家里同样是个不受宠的,偏偏从来不肯低调做人。凡事都要争个高低,这种场合尤其不让人。
就听靖国公夫人身边的一个妇人道:“音儿,这件事原是你不对,还不去给连小姐道歉!”
这妇人正是靖国公的长子公冶术的继妻刘氏,也就是公冶音的继母。
公冶音看着她,笑道:“夫人且说说我错在哪里。”她从不肯叫刘氏一声“娘”,人前人后只称“夫人”。
刘氏脸上微微变色。到底是在皇后面前,她不便多说话。
“音儿,连小姐比你小,你该让让她。”靖国公夫人说话了。她没有说是非对错,只说了是让,这边是给了双方台阶下。她了解自己这个孙女,宁折勿弯,若是逆着她的性子,今天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肯低头的。
果然,公冶音听了这话也不再执拗下去。她大大方方地走到连芳依面前,“连小姐,今天算我欺负人了。我比你年长,本该让着你的。我这里给你赔罪了。”说着轻轻一礼。
连芳依今年十六岁,长相娇美,见公冶音施礼,她连忙避过。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见连夫人微微点头,她急忙道:“公冶小姐言重了。是芳依学艺不精,献丑了。”
如此皆大欢喜,场中的气氛总算恢复了。公冶音见到闻弦歌和殷盼柳回来,就走过来道:“你们去哪了?错过了一处好戏呢。”
闻弦歌看着那边坐在连夫人身边的连芳依,“师姐,你怎么和她起了冲突?”
“她自找的。”公冶音冷笑着讲了刚才的事。
原来方才开宴不久,连芳依就主动提出要弹奏一曲。在场众人都觉得意外。毕竟有公冶音和闻弦歌两大乐锦弟子在,一般的小姐都不敢班门弄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