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奕只觉得自己报仇的希望十分渺茫。
自从来到帝都,她总算体验到了社会最底层人生活的艰辛。本想尽快查明真相,可是到了帝都,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要查当年的事,自然最先要从国特局开始。可是国特局的大门岂是现在的她能够大摇大摆地进去的?身为逃犯,连张身份证都没有,连月票卡都办不了,更别说进国特局时要刷的那张通行证了。至于潜入国特局,她不是没想过,但很快她就放弃了,国特局的安保密码和监控录像头每隔一个月就要更新一次,不止明的,暗的也有很多,她根本没那个自信可以躲过那么多的监控录像头,破译那么多密码。一旦有个闪失,被困国特局,那便是万劫不复。
就算她想要联系从前国特局的同事,也要有联系方式才行。就算有联系方式,她还要想想,这同事可不可靠,会不会把她卖了。要知道全天下都在通缉她,国特局那是首当其冲当仁不让,她冒冒失失一个电话打过去,人家扑上来就抓她,她连哭的地儿都没有。
要说从生化研究所下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能知道的她都知道了,想知道的却一个也不知道。就算她神通广大能潜入生化研究所偷窃资料,也要有那能力破译资料啊。她现在连台基本的笔记本都没有,身无分文,那七百块钱早就花的七七八八,她现在只能窝在便利店后,吃人家没卖出去剩下来即将过期的便当。
说到底就是因为没钱没身份,她现在是举步维艰。要找工作赚钱,就必须弄一个新身份。要弄一个新身份,就必须去民政局登记,少不了一番检查,查出她有问题,她跑都来不及。正规渠道走不了,走黑道那也是不敢走,他不清楚黑道上的人是不是知道她的事儿,有没有牵涉其中,若是惹得黑道也来抓她,她就只有亡命天涯了。
谷奕最近这些天正在着手联系一个人。这个人是她从前共事过的,最让她信得过的人。她是一名世界顶级黑客,名叫洛言。洛言与她共事五年,共同经历不知多少大难,彼此早就能够将生命交给对方。谷奕作为特工,唯一的短板就是黑客技术,于是当年国特局给她配搭档的时候,专门挑选了A级特工洛言。洛言是世界顶级黑客,她能够动动手指,便叫一个国家的中央军事系统瘫痪。身为特工,洛言的格斗和近距离枪战都一般,能够让她升级到A级特工,完全是靠她那手神乎其神的黑客技术和另鬼神都恐惧的远程□□法。
谷奕这些天装扮成各种各样的人,联系从前的同事,拐弯抹角,尽量不着痕迹地探查到了一些有关洛言的情报。她颓丧地发现,洛言早在六年前便离开了国特局,不再是特工了。据说,洛言似乎是自己请辞,一切都和当年自己的突然消失有关。
断了线索,谷奕心中唯一的希望开始变得渺茫。洛言不知去向,这人海茫茫,让她去哪里找她?
她望着这变得繁华无比的巨大城市,六年了,时过境迁,帝都早已不是六年前的样子,这车水马龙,让她觉得陌生得可怕。偌大的城市,竟然没有一个可以让她栖身的地方,别说查明真相,就连生存下去,都变成了极为困难的事。一代顶级特工,如今却一无所有,竟然被逼得去睡地铁站,身上盖着报纸,与流浪汉毫无差别。
七月五号这天,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城市之中,怀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就这样走着走着,便能碰见洛言。可事实是残酷的,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她累了,钻进一个安静的小巷,来到了一个陈旧的小区门口。阴沉的天空终于开始飘起小雨,她不想走了,便蹲在了小区门口的路灯之下,迷茫地发着呆。看着渐渐亮起的住宅楼里的灯光,她忽然好想家。
她是孤儿,从不会有家,从记事起她便住在冷冰冰的军营之中,与许多和她一样的孩子一起,接受残酷的训练。十四岁第一次出任务,自此开始了四处漂泊,浮萍无根的生活。她有无数国家的护照,有无数个身份,每出一次任务,便能让她的银行账号里多出几百万。她在帝都,在国外的许多地方,都有着自己的房子。可是现在,这些地方都不能够回去,她的房产定然早被国特局处理掉了,银行里的存款自然也不复存在,如今的她身无分文。更何况,那些地方也不能被称作是家,那只是冷冰冰的房子,即使回去了,也不过空房一座,独自一人,还不如在外流浪,到底能体会一下人情冷暖。
她想起了自己素未谋面的父母,她不止一次在梦里幻想,父母的模样,幻想父亲宽厚的肩膀,母亲温柔的手。清醒了,她又开始恨她们,恨她们抛下自己不管,生下她却置她不顾。既如此,当初何必要怀她?还不如打掉,她便不会存在在这冷酷的世上。
从前的她不是这么悲观的人,她把自己当做是国家的孩子,她把所有的热情都投注到了为国家服务之上。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自己活着的价值。每完成一件任务,接受国特局长官的奖励,她都像是一个受到父母夸奖的孩子,内心喜悦无比。她把自己人生的大好青春,全部献给了帝国,不知为帝国摆平了多少麻烦事,为帝国化解了多少危机。她是骄傲的,因为她的人生价值得到了极高的体现,她的社会价值虽不为人知,依旧让她快乐不已。她燃烧着一腔热血,这让她开朗乐观,积极向上。
但是,就是她如此热爱的祖国,将她高高捧入云端,然后再重重摔入污泥之中。当她从昌原的生化研究所中醒来的那一刻,她的心灵支柱轰然倒塌,整个人生观价值观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支离破碎。除了同生共死那么多年的好姐妹洛言,她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再相信这个世界,甚至不再相信自己。她只觉得内心恨意勃然,她要报复,要报复摧残她至深的国家。正因为爱得深,才恨得深,她才要查明是谁在害她,她要让那人,或那些人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