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吴广维所为,那他没道理自杀,可现在她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会对他下此毒手?。
难道真的就如姜洋所说,创点新视内部的矛盾已经到了一种不可调和的程度,有?人要对姜家下手?了?吗?
商战都是没有?硝烟的战争,谁知道平日里慈眉善目的企业家,偶尔还会做一些公益事业的大老板们,双手?都沾满了鲜血呢?
姜家能走到这一步,背后牺牲的人只多不少。同样,姜洋的手?段也多到领人发指的地步。
这样看来,当年她能对自己喜欢姜念衫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够在公司危机时对她好言相劝,已经是极大的仁慈了?。
“姜叔叔,关于董事会的人,我想问一下,有?没有谁是有作案动机的?吴广维死了?,我怀疑是他杀。”
看着女儿的情况日渐好转,姜洋也重?新披挂上阵,董事会内部的情况却依旧严峻。几?个大股东已经逐渐出现了?不跟着大步调走的倾向,幸亏主动权在他和刘胜利这边,才能把这些人压制住。
“他们这帮家伙,也只敢在背后偷偷搞些小动作!”姜洋愤愤地把文件夹摔在桌上,“姜家现在是众矢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估计连我都会遭到毒手?。你别急,我尽量去查。”
“没事,我不着急。”
程羽珂看着精神明显不太振作的老人,竟然有些理解他:“姜叔叔……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明明您警告过我保护好念衫,可是……”
“小珂,别这样。”姜洋转过桌子,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用长辈温和的语气宽慰她,“这件事不怪你,那天小念来找过我了?,当年如果?不是我,你俩也不会闹成现在这种地步。”
从程羽珂那儿回来的第二天,姜念衫就找到了父亲,和他当面对质。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怀疑过父亲的为人,可她也从未想过,自己如此敬重的父亲竟然成了?拆散她和程羽珂的罪魁祸首。
那一刻,什么都清楚了?。姜念衫对于她的愧疚感更甚,她对程羽珂的态度简直可以用过分来形容。将她远拒千里之外,却还在不经意间接受着她的关心。
“但是小珂,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我从来没给你寄过什么照片,更别提冤枉我女儿和别人约会了?。”
“您的意思是……当年害我们分开的还另有其人?”
姜洋的话并未对程羽珂产生多大的影响,充其量只是让她意志消沉了?几?天,几?乎整日沉浸在对自己能力不足的懊恼中。
几?天后,当她想要找个机会和姜念衫好好谈一谈的时候,却收到了那张要命的照片。等她匆匆赶到地方,看到宋柏智,更是一刻都忍不了?。怒火上涌,也正是那一天,姜念衫平白无故把她晾了一晚上,更坚定?了?她分开的决心。
正当两人纠结到底是谁干出这种缺德事的时候,医院那边来电话了?,医生用机械式的语调向他们通知了一个令人雀跃的消息:姜念衫恢复意识了?。
两人先是面面相觑呆滞了?几?秒,反应过来上了?车就往医院赶,一路催促着司机加速,连闯了几?个红灯也不在乎,反正扣的是司机驾照的分。
以至于等到了医院,司机的怨念已经要冲破天际了?。
“小念……”姜洋还没从赶路的急躁中平静下来,说话呼哧带喘的,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厥过去。
程羽珂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在病房门口抓着衣角来回踱步,她自己都想骂自己一句怂蛋,天天盼着人家清醒,结果?人真醒了?却连见都不敢见。
是因为愧疚吗?
姜念衫清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再接着就是空荡荡的病房,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说实话还有?些失望。
她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说话也不能做出什么大幅度动作,只能通过眨眼和动手指来回应医生的话。
听到旁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她下意识想转头,可那粗犷的声线一听就是自己的父亲,她只是眨了眨眼,表示回应。
姜洋发现女儿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他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四下张望了?一圈,发现程羽珂不在时还煞有?介事地拍了?下手?,抬脚就出了门,没一会儿就把人拽进来了。
“你躲什么啊,小念是病人,又不能把你吃了?。”
程羽珂像是被拎小鸡仔一样拎到了病床前,却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直到手被姜洋强行放在姜念衫手?边,才敢抬头看着她的脸。
她似乎在冲着自己微笑。
姜洋觉得自己在这里当大号电灯泡有?点煞风景,没办法,商人说白了是个看脸吃饭得职业,这么久也该练出这些本事了?。
于是他赶紧拉着一屋子的医生护士出去了?,毕竟自家女儿的情况还有?些特殊,他可容不得别人嚼舌根。
一时间诺大的病房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不能说话,一个不知道说什么。
姜念衫对她的无?语程度又提升了?一大截: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别别扭扭的话,她可真没招了?。
看着对方垂在一边的手?,她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努力抬起手?指勾住了?她的手?,位置刚好。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一点,程羽珂伸脚把一旁的椅子勾过来,缓缓坐下,手?从被勾着,变为紧紧相握。
她手上的温度总算高一些了?。
“医生说你还不能说话,那你就不用回答,只需要听着我说就好了。”
“说实话,你走的那两年我过得并不好,不管再忙,再努力,每当闲下来的时候总会想起你,于是我就试图用醉酒的方式摆脱痛苦,也是那个时候……把胃给喝坏了。”
她抬头看了?眼姜念衫的表情,眉头微皱,显然是在生气。
“你先别生气,这只是我承认错误的一部分。”程羽珂抓着她的手?紧了紧,这次不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开了?。
“你刚回来的时候,我满心想的都是复婚,而且似乎陷入了一种偏执的状态。你不接受,我就努力;你再不接受,我就再努力。可到了最后……只是自己又逃跑了?而已。”
“我是个胆小鬼,当年如果?没有遇到你,程羽珂这个人可能已经沉入湖底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才是往前走的那个人,可是我错了?……你在和我并肩前行,而且总在保护着那个弱小彷徨的我。”
程羽珂把姜念衫的手?轻轻捧起,抬起头早已红了眼眶,泪水顺着下巴流下,低落到地上。她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动了动,是想帮她拭去眼泪却又无能为力。
“没事的,我是在高兴……我是在高兴……”
程羽珂觉得自己哭成这个德行真的很丢人,但又有?什么呢?病房里只有姜念衫一个人,索性也不憋着了?,趴在床边呜咽起来。
“你醒了?……你醒了?就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轻触上了?她的头顶,程羽珂猛地抬头,却发现姜念衫正看着自己,目光温柔,眼底显然也有?泪光闪烁: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说完,她的手?脱离力般滑了?下去,闭上眼再度陷入昏迷,吓得程羽珂赶紧飞奔到门外喊医生,连凳子都踢倒了?。
姜念衫完全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抬起手?。那句话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可她不在乎,她实在不忍心看程羽珂再自责下去了。
能够再次见到她,已经是上天给予她最大的恩泽,她不能再渴求更多,只能拼尽全力抓住眼前的一切。
她曾无数次怀疑过自己:她到底还爱程羽珂吗?如果?爱,为什么甘心离开?如果?不爱,又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回来?
爱,怎么会不爱呢?
只有她自己清楚,早在程羽珂表白之前,她就爱上了?她。因为是她,所以只能是她。
医生们被催的不耐烦了,在仔细检查一番,确认病人没什么大碍过后,才都松了一口气,面向一脸慌张的程羽珂:
“没事的,只是刚恢复身体还很虚弱,不知道做了?什么体力透支了,需要休息休息。你们大不了?明天再来,到那时候患者应该就可以进行沟通了?。”
“好,谢谢医生。”
姜洋再一旁听完,冲着医生点头示意着,回头拍着程羽珂的肩膀,让她不要太着急:“年轻人呐,现在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了,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吗?你说你们一定?会重?新开始,所以这次可要抓紧她,不要再让她逃走了啊。”
“我会的。”程羽珂垂在两侧的手?攥了攥像是在给自己下决心。
姚嘉接到消息就往这边狂奔,怎奈这个点竟然堵车了?!所以这会儿才姗姗来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推开门的瞬间差点把刚好要出去的程羽珂拍死。
“你有?病啊,医院里跑什么跑?”
“你才有?病,谁没事往门后面站!”
没了贺诗远的“语言管制”,姚嘉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好友,一点面子都不准备给她留。
“小念人醒了??她怎么样?”
程羽珂扬了扬下巴,照样也没给她好脸色:“醒了?,但是又晕过去了。”
“又……又晕过去了?不行,我得去问问这医生是怎么回事儿,别碰到庸医了!”姚小姐风风火火跑出去,不一会儿又风风火火跑回来,那双不低的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地上咔咔作响,有?点扰民。
“靠,你个混蛋可真牛,活生生把人又哭晕了?。”
程羽珂懒得跟她争论,耸了耸肩,做出了个摊手?的动作,示意跟她没关系。
两天后,姜念衫的身体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和人正常沟通或是做一些手?部运动已经没问题了?,只是腹部的伤口有时候会痛,也因为这个有时难以入眠。
“你不睡一会儿真的不要紧吗?”
程羽珂已经打了?无?数个哈欠了?,而且这东西真的会传染,搞得她现在都有点眼皮发酸,可她还并不想睡觉。
自从那天在病房里哭的一塌糊涂后,重?新找到生活方向的程总编又恢复了?活力,几?乎整天待在这里不挪地方,像是病房里的二号病人一样,只不过她得的病是失眠。
每每闭上眼睛,她总是会担心姜念衫的伤口会不会痛,会不会口渴,万一半夜想上厕所了?怎么办?
所以干脆整晚都在席梦思上辗转反侧,贺诗远知道了?绝对又要数落她不懂得珍惜好东西了。
“没事,我不困的,你困了吗?困了就睡会儿。”
姜念衫摇摇头,继续盯着窗外看:“你怪我吗?”
“不怪,你别瞎想。”
“其实你该怪我的,都是我当年太自信了?,总觉得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完全忽视了?你的感受;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表现出了一种让你感觉不到信任的东西……所以你面对父亲的无?理要求时,选择自己藏着不跟我说。”
“我说你啊,过去的就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呢?”程羽珂刚刚还一副要死要活的姿势瘫在椅子上,这会儿不得不打起精神站起来,坐到病床边,希望离她更近一点。
“我们两个好不容易才能再次走到一起,我也有?错,我们两个一起改,好吗?”
“好。”
其实姜念衫还能奢求什么呢?奢求两个人平平安安,从此再无?丁点苦难?这都是不太现实的。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珍惜当下,尽她所能维持这段感情。
“其实吧……”程羽珂摸摸鼻子又摸摸脸,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这些话,“我有?挺长时间都没跟你抱过了?吧……然后……能不能……”
话还未说完,她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大概是用力过猛扯到伤口了,姜念衫轻轻倒吸一口气,却还是微笑着:“我也是。”
程羽珂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惊讶转变为了微笑,拥抱大概是人类能想到表达感情最直接的方式了?,拥抱的姿势就像是在向对方敞开心扉,倾诉内心深藏的话:
“我就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
“光凭这个可不行。姜念衫心情不错,打算开个玩笑逗逗她,“你要发点能让我信服的誓。”
“你说怎么办呢?”
“你就发誓,如果?以后离开我,就要吃折耳根拌韭菜。”
程羽珂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的这些不正经的东西,和她平日的形象一点都不配,也只好笑了?几?声:“好,我发誓,如果?以后离开你,就吃折耳根拌韭菜,最后再撒一把香菜进去。”
“哎呀,不好意思哦,打扰你俩亲近了??”姚嘉总会在不合时宜的时间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把人气个半死却还一脸无辜的样子。
每年被她气死又气活的人中就有一个程羽珂。
“姚——嘉——”
“你先去吃饭吧,正好姚嘉没事干,让她陪我一会儿。”姜念衫眼见她又要发作,两人吵起来头疼的人可是她,赶紧找个借口先把人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