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欺负你的东西。”
话到最后，分明是轻飘飘的语气。在配上女人幽深到连瞳孔都分辨不出的漆黑眼眸以后，听起来越发的耐人寻味了。
倪欢贴在玻璃杯上的指尖细微地蜷了一下。小吧台吊灯的光线很暖，浓长的眼睫垂下，恰好映出了一层浅浅的扇形阴影。
妥善藏住了她眸底的思索。
两息过后，小姑娘忽然开口。
“你说过的。”
倪欢掀开眼睫，用被酒意侵染得湿濡的眼神，坦坦荡荡地望着面前的女人。
“你说你回来以后会再欺负我。”
祁慕微挑了下眉梢，有些意外。
“而且。”
年轻的小姑娘仿佛忘了刚刚说的什么酒里加了‘欺负你的东西’。她低头抿了口酒液，酸酸甜甜的味道含着酒精，让她的舌头微微发麻。
倪欢握紧了玻璃杯，缓缓道：
“从昨天到现在，也欺负过很多次了……”
祁慕晃着杯子里的酒，目光凝在倪欢的身上，唇角勾着笑，不紧不慢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像是一个有着必胜把握的猎人，静静看着自己的垂涎已久的小兽落入圈套。
“所以，”倪欢看着她眨了眨眼，神情无辜，“我觉得也不差这一次了。”
她话音落下后。
吧台处便安静了下来，西窗处正被风声笼罩，夜风习习。
倪欢按捺住心头的紧张，翘着唇笑容纯良，脸颊却被自小腹中传来的酒意越灼越热了。
看着眼前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红润起来的脸颊，女人忽然垂颈，低低地笑了起来。
待她笑够了。
祁慕抬起头看着倪欢，眸底有兴味在闪烁，“是吗。”
“长岛冰茶的酒精度数很高，也叫做失.身酒。”祁慕轻轻解释道。
酒杯中的液体渐渐归于平静，色泽与红茶一般无二。
倪欢睫毛轻眨，轻轻将酒杯放到一边，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她隐隐约约地记得，自己的酒量好像并不怎么好。
祁慕睨了一会儿，忽然迎上了小姑娘湿漉漉的眼神，似笑非笑，“如果按照原始配方的调制，酒精度甚至会达到40%以上。”
百分之四十以上……
倪欢抿了抿唇，樱花色的唇上立时更多了几分润色。
她瞥了一眼被自己放到桌上的酒，刚刚一不留神，那杯不加冰的长岛冰茶已经被她喝下去大半了。
然后，小姑娘眼见着自己已经喝了大半的长岛冰茶缓缓增加。
倪欢不敢动，傻乎乎地看着。
直至酒杯重新满上。
祁慕才收回了手。
她自己的那杯长岛冰茶已经见了底，只剩下一片孤零零的柠檬。
祁慕随手将酒杯扔到了先前放摇酒壶的水槽里一起，转过眸来懒洋洋地望着面前傻了眼的小姑娘。
“我不仅没有按照原始的配方调制，而且还用水替代了冰。”
所以，这两杯不纯正的长岛冰茶的酒精度数可能比她先前喝的预调鸡尾酒的度数还要低。
她倦懒地撑起下巴，漆黑的眼眸中含着细细碎碎地笑意，兴致不减反增。
“想学吗？”她问倪欢。
小姑娘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开始缓慢地运转，愣了愣，终于反应了过来。
什么‘欺负你的东西’，分明又是戏弄她的话而已。
倪欢回想着之前认真地答话，脸色微微发窘。她揉了揉发热的脸颊，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不过脸颊好像越揉越烫了。
“……”
小姑娘捧过重新满上的酒杯，垂下眼，掩饰性地端到了面前。
没有喝，只是挡着。
祁慕嗤了声，忍不住偏过脸去，胸腔微震，压抑地笑了起来。
倪欢能听到她喉咙深处传出的闷闷的笑声。
“……”
小姑娘抿紧了薄薄的唇，面红耳赤的，“我要学，你会的我都要学。”
“我会的东西很多啊。”祁慕转过头，唇畔的笑意仍旧很深。
祁慕半趴在吧台上，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偶然几缕贴在她的脸颊上，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你确定都要学吗？”
小姑娘明亮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没有犹豫，“对。”
“那你——”
她惬意地眯起眼，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倪欢的眼睛上，口吻漫不经心地询问：“做好一直留在我身边的准备了吗？”
倪欢捧着酒杯的手放低了下来，露出了整张脸，乖巧又娴静。
“做好了。”
从醒来后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想要一直跟在她身边了，就算到最后她没有发现自己，也会一直追随着她。
或许这正好是面前的女人意料之内的答案。
祁慕弯起唇，笑了一声，声音愉悦。
她直起了身子，手扶着吧台，毫无预兆地向前倾身。
倪欢眸子闪了闪，没有动。
熟悉的冷冽气息与柠檬的清香混合着，扑鼻而来。
微凉的手指触碰到她被就酒意灼烫的肌肤，攫取了她的下巴，幽邃的目光直达她的眼底。
倪欢顿时感觉清醒了不少，麻痹大脑的醉意也有了消散的趋势。
祁慕松开了扶着吧台的手，掌心贴上小姑娘滚烫的脸颊，不疾不徐地摩挲起来，像是在替她降温。
她问：“你想先学什么？”
说话时，温热掺着酒香，呼到了倪欢的唇上。
像是有电流窜过，酥酥麻麻地感觉遍布整个神经系统。
距离很近，好像是她下一秒就会亲吻下来。
倪欢呼吸一滞。
刚刚清醒过来的大脑似乎又有了混乱的征兆，酒意紧跟其后，蠢蠢欲动地想要卷土重来。
更多的热意涌到了耳根、脖颈。
祁慕扬了扬眉，低头，更加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嗯？”
掌心下的肌肤滑腻细软，似乎更烫了。
没过一会儿，她的掌心也被带热了起来。
祁慕喉咙微动，眸光暗了暗。下一秒两手毫不留情地捏住了小姑娘的脸颊，一并施力，迫使她回过神来。
“唔。疼……”
倪欢疼得蹙起了眉，覆了层雾气的眼眸被灯光照得水色粼粼。
看着祁慕的眼神透着股可怜的意味。
祁慕抿抿唇，松开了手。她向后仰了仰身，眼瞧着那白皙的脸颊上很快地显出了几个红印子。
“学……”小姑娘揉了揉自己变得更热了的脸颊，圆圆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先学调酒。”
她觑了眼一旁的长岛冰茶，垂下眼帘，声音又软又低，“四十度的那种。”
祁慕品了品倪欢话里的语气，好像品出了一点儿心虚的调调，若有若无的。
她忍着笑问：“只要学四十度的？”
“其他的也可以。”倪欢乖巧道。
祁慕红唇轻扬，起身从橱柜中挑了个小规格的摇壶，边问：“有什么原因吗？”
肯定是有原因的。
“有啊。”倪欢指尖扣着吧台边缘，没想隐瞒。
祁慕开始清洗摇壶，很随意地接了话，“什么原因？”
倪欢努了努唇，大着胆子，语调轻快地说：“灌醉你。”
开玩笑一样的语气。
倪欢瞄了一眼先前没有收拾走的鸡尾酒易拉罐，底下标着酒精度数，百分之十四。
祁小姐看起来酒量很好的样子。
祁慕将擦干的摇壶放到了小姑娘的跟前，红唇勾着。
“那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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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很有调酒的天赋，手腕纤细但有力气，熟练掌握摇壶的技巧以后很快就从双手摇壶改成了单手摇壶。
翻动摇壶的动作潇洒自如。
只不过，小姑娘的酒量很一般般。
倪欢到底还是把那杯重新满上的无冰长岛冰茶给喝了个干净。
还是一口气喝完的。
像是为了摸清自己酒量，又或许有其他的意义。
小姑娘脑袋晃晃悠悠的，黑亮的眼睛渐渐蓄满了泪水，水光潋滟的。
倪欢歪了歪脸，眼神飘来飘去，视线模糊，很明显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她张了张嘴，“姐…姐？”
舌头被辣得麻麻的，声音含糊着还有点儿大舌头的调调。
祁慕手臂搭在吧台，好笑地看着她，正准备应一声。
眼前小姑娘晃晃悠悠的脑袋忽然向前倾去。
红彤彤脸蛋的连带直奔吧台。
看样子是又要脸先着陆。
祁慕唇边笑意瞬间收敛。
她手速快过大脑，先小姑娘的脑袋一步伸出手垫在了吧台上。
“咚”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