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载止住了陈玄礼欲来搀扶的手,托着病体颤颤巍巍的走向李淳,近乎哽咽的说道,“三郎快快起来,有你这番话阿爷安心了,阿爷……”许是病了,这般失态的样子往前从未有过,终是将入土的人!
“阿爷身子未愈,需多调养,孙儿定不会辜负阿爷的栽培,”李淳轻笑道。
不似李蠡的尊贵清高,不似李宪那般风度翩翩,但却没有擅权弄事、阳奉阴违,只是一个单纯干净未浸权术的少年郎,那般真诚的看向自己,李载点点头眼眸猩红,伸手拍了拍李淳的肩膀,“阿爷等你凯旋归来。”放手让这些小辈历练一番也不尽然是坏事,这般思忖过后,心内了然了。
散了朝会,劫后余生的李蠡匆忙赶回明德殿,在让侍女将方前汗湿的衣裳换下才惊魂甫定的出来,见徐睿德正在殿外候着,头又疼了起来,忙施礼道,“徐尚书莫要骂某了,让某清净一会。”
徐睿德满腔怒意,后又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殿下此番所为太不明智,今日若不是秦王事态还不知会如何演变?”
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李蠡嘲讽的笑了下,“还能如何?不过是我和齐王之间的较量罢了,父亲那般偏袒齐王如何不立他做这个太子?”
“殿下万不可意气用事!这等话不可再言,”徐睿德忙提醒道,太子算是个明主,可惜就是经不住事,太过冲动!而齐王稳重贤明,这番对比倒是太子落了下风,他有心扭转太子终是力不从心。
沉默了许久李蠡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眼眸看向殿外,“尚书又何尝不知某的处境,这些年皆被齐王压制着,齐王的制谕与某是一样的,到底谁才是储君?”心底忽然腾升起一股怒意,拂袖起身压低声音问道,“徐尚书,某该如何做?齐王一日不除,某这个太子之位便如坐针毡。”
徐睿德负手而立,除掉齐王?“不若先从秦王下手?”英明神武的齐王,若想抓住他的把柄太难了,而与之亲厚的秦王则不一样了,在朝中善无根基尚浅,即便出事也损害不到太子分毫。
“尚书的意思是与秦王交好?秦王自幼与齐王亲厚,断不可能会背叛齐王的,”李蠡立马否者道,即便秦王真依附了自己,他也不敢用。
徐睿德笑了下,“若不能为其用,便除之。她此番前去凉州平乱便是个机会,齐王已无兵权,而殿下有,只要秦王肯听话便助之,反之则谋。”
李蠡心内大定,长长舒了口气,神情恢复了一丝清朗,“便依尚书所言。”
斜阳入园,将深秋的寒意扫去了些,落在庭院内的树叶铺了一条小道,尽是一番冬日前的萧索。
遣了下人,这方园愈加寂静,听得盘旋在林间的鸟儿嘶鸣了几声,便引来一阵嘶鸣。李宪提拿起一尊酒壶,倒了一杯放置在李淳跟前,“今日之事,为何事先没有与某相商?”
“四叔,无论此事是不是太子的过错,徐睿德之流终究会将此事引在你身上,圣人……身子大不如前了,若四叔前往,我怕万一……”李淳顿了顿,忽的起身跪在了李宪跟前,“侄儿如今只有一事恳求四叔。”
“三郎这是作何?快快起来,”李宪面带责难的看向她,拖住李淳的手臂想将其扶起来。
“还请四叔听我说完,”李淳固执的跪在地上,她迫切的想赢下这场战争,但生死有命若她死了,在这世上尚牵挂于心的便是宋槿阑和十五,托付了这二人的事才当真是了无牵挂,“若我此去马革裹尸,还请四叔替我照拂宋槿阑和十五。”
李宪眉目深锁,即便他不忍心看三郎前去战场,圣人已经下诏此事已无回旋余地,再言其他也是无济于事,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我定会护她们周全。若是太子的人前去找你,你先答应着便是,我信你。”
李淳起了身,转而摇摇头,“太子不过想利用我抓住四叔的把柄,他定然是不会信我,我又何必委曲求全,不如拼命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