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星罗棋布,窗外漆黑斑驳的树影和皎洁的月光交织成一副绝美的画卷。
有人在这仲夏夜的酷热中辗转难眠。
赵一欢是个正常的男子,无论如何总有些躁动不安,鉴于井水打出了尸体让他有了心里阴影,他选择外出乘凉缓解燥热。
搬了个木头小凳子,坐在天井里看月亮。
都说月亮最相思,隔着异国他乡的明月,赵一欢也能想起相思的人来,也不知道远在中国的女朋友现在过得好不好,接到了他的死讯后她有没有为他悲伤。
赵一欢是个理科男,但语文也很好,他不自觉吟起:“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愣了愣神,才想起来气氛不对。
转而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好一个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我是今人还是古人?”
赵一欢清清嗓子,诺大的天井里只有他一个人对着月亮自言自语,不免是出奇怪的风景。
难怪古人都喜欢吟诵月亮,因为夜晚实在百无聊赖。
赵一欢叹了口气,一拍脑袋:“你要是有一天再死了,就是倒霉死的!”
夏夜微风滚带着日头的余温,不一会儿便香汗满头。
突然,屋里茶杯被打碎了。
发出清脆地声响。
赵一欢转头进屋,原来小皇帝从床上坐起来时起猛了,手不小心扫到了茶几上的瓷杯。
她眉头紧锁,喘了两口气,眼神移到赵一欢身上。三分惊恐,三分焦虑,三分不安,还有一份犹疑。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你看见鬼魂了吗?”
赵一欢正在拾掇地上的茶杯,忽然听见这么一问,真倒把他给问蒙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啥,奴才是凡人,看不见鬼魂。”
李青麒木然地点点头,眼神飘忽,若有所思:“你们当然看不见——”她缓缓倚靠在靠背榻上,一副颓疲的样子:“现在几更天了?”
赵一欢看了看窗外,默默放好酒壶:“奴才也不知道,大概快天亮了。”
李青麒缓缓合上眼,吐了口气:“天又要亮了。”
赵一欢正准备转身关门,李青麒仓皇地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就坐在这,快坐下。”她用手拍了拍床沿,示意赵一欢坐在床边。
赵一欢舔了舔干枯的唇,喉咙里仿佛有一把沙子,如鲠在喉。
他依言走过去,只见李青麒这才拿起被褥躺下,断断续续道:“朕、朕再睡一睡。”
赵一欢心里被她弄得不上不下,偏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依奴才看,皇上是思虑过度,忧心忡忡,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皇上若是睡不着,就别逼自己了,别误了五更天上朝的时辰。”赵一欢垂眸道。
李青麒翻身过去,平躺着望着天花板:“花奴死了,朕已经几天几夜没睡好了,待会儿又要应付那些个刁钻狡猾的士大夫,你以为朕是乐意的?”
赵一欢忽然转移话题道:“待会子会不会有人过来接陛下?您不会就打算这样去上朝吧?”见她一身酒气,衣冠不整的样子,赵一欢莫名来了兴趣。
“有,他们会找到朕的,这么小的宫里,朕就是躲在疙瘩角他们也能一溜烟找到。”李青麒勾起嘴角自嘲道。
小?赵一欢吃了一惊,原来在小皇帝的眼里这宫殿算小……
“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把你从冷宫里给弄出来么?”李青麒忽然话锋一转,偏头问道。
赵一欢转了转眼珠左右思索,难道不是看上他的大……咳咳……
低头谦虚道:“奴才不知。”
“朕那日见你肯为你们总管出头,倒让朕想起一件往事。朕小时候和弟弟偷偷出宫去,回来的时候被母皇逮住了,要一起处罚放风让朕和弟弟出宫的花奴,母皇说:‘既然你有这份勇气,那你就替人受过吧’,朕替花奴挨了五十棍,纵然那时朕已经会些护身的功夫,也被打的皮开肉绽。”李青麒说这些的时候目光望着遥远的窗外,似乎陷入了往事的追忆画面。
“朕那一刻觉得你和朕有些相像,宫里能有这份勇气的人不多,所有人都只会明哲保身罢了。”李青麒一垂眸,眼睫毛盖住了眸子里的光彩,一时看不出她的喜怒。
赵一欢额头一颗豆大的汗珠滑落,朝小皇帝露出标准的‘空姐式’微笑。
“时候不早了,朕也该走了,省的那帮人过来找朕。”她缓缓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临走时偏头用清冷的语调吩咐:“朕瞧着你也能说上几句话,不像是没眼色的,即日起你就去鸾凤殿伺候吧,别忘了规矩。”
赵一欢闻言,立马跪下在地,恭敬道:“奴才遵旨。”
朝堂之上,李青麒又摆上那张冻死人的扑克脸,想来这小皇帝在现代也得是个工作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