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事,有他这个做父亲的去处理,没有崔氏操心的必要。
他今日穿着暗兰撮缬袍子,一条白浅橙蛮纹角带系在腰间,依稀可见到年轻时的风华面貌。下面人取来大氅,系上之后,算作当场整理的面容仪态,已可以入宫。
“父亲放心,我将养祥留在了别院,母亲和殿下都不会有事的。”
“嗯。”郑乾之颔首,歪头松了松脖颈上的疲累,正.色:“走罢......跟着为父,也同沈家和圣上要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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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至今,陆娆睡的都不安稳,临近天亮的时候醒过来。发觉自己多睡了好些时辰,也便知道自己的药里是加了安神的药物的。
醒过来的地方,不是郑檀的闺房。熟悉的药香味还绕在她身边,闻着很是舒服。
陆娆缓缓起身,身子十分无力,手便扶着身侧的小几上借力。她睁眼,环顾四下,几眼就知晓自己了还是在崔氏的别院暖阁里。
世子呢?
她怎么没有带着自己一起回去,她是......嫌了自己么。
屋中寂静,陆娆干看了半晌,忽的自嘲的笑了:也是啊,自己这样的麻烦,还当着众人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了她,她一时之间想要躲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颓然落寞,她坐回了榻上去,拥着被子,捂着自己。
昨日里明明还好好的......糖葫芦的滋味是酸甜的,街市上是热闹的,河灯是极好看的......怎么才一日,便被她弄成了这幅样子。
明知她是个木头一样的性子,又何苦一定要逼她那么紧,如今是拔苗助长,为时已晚了罢......
鼻子抑制不住的酸疼,眼睛也是。陆娆不适的伸手,用力的揉搓眼睛,将眼泪抹开,在眼睛周围化成薄薄的一层。
门外渐渐有了动静,是人的脚步声。
陆娆松了被子,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可不消多久的时间,她又泄了气。
不是世子的脚步声......
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崔氏在暖阁外,轻轻出声问道:“阿娆可醒了?”
估摸着,安神药的计量也便就是这么几个时辰,现在正是她该醒来的时候。睡了六个多时辰,是个铁人也该觉得饿了。崔氏便是过来唤她起身用饭的。
里面的人不久就应了她,“夫人稍等,我方才才醒,蓬头垢面的,且容得梳洗一番。”
是个重礼数的。崔氏也回了声好,在外择了个位置坐下等人。
这郑檀也真是的,说好了早上便来接人的。还以为,用不着等人醒她就能过来了,谁知,竟拖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曾过来。
她与咸姳公主毕竟相处不多,有的心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还得让她的檀儿来解。别人多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女子之间的事情,不同于男女,更多的东西需要戳破去看,这本就很难。
崔氏情不自禁叹了一声,再等到陆娆穿好一袭花灰细绣花蔓草纹锦的衣裙出来,她的脸色已归于平常。
陆娆走近,朝她问安。崔氏一眼便注意到了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的一串剔透的佛珠。
郑檀果真一刻也没耽误的将它送到了这位手上。前几日没有见到她戴,还觉得稀罕。再想着,大致就知道了陆娆的心思:许是知道要过来挨针,特意放在了别处。
如此看来,是十分珍视的了。
崔氏忽然在心里堆了些话要同她说。她看向陆娆很是娇嫩的脸蛋,眉下清澈明亮的一双眼,整齐的黑发,便觉着心塞异常。
“手上的珠串,是檀儿予你的吧。”
陆娆听她的话,看向自己手腕上,犹豫道:“是啊,是世子给的。”
那日睡过之后,便出现在她手腕上了。世子是没有多说过关于这珠串,但除去她,也不可能再有别人会给自己悄无声息的戴上了。
崔氏装作纳罕,“她可当真是疼你啊。让我这做母亲的,都好生羡慕。”
“这珠串是......”
陆娆一想,便知道这珠串大有来路,可能是当世都属十分珍贵的。
崔氏嘴角扬着,悠悠道:“我赠的,是给未来儿媳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