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里将她带离庄园,他们重新回到商务车上。
陈常目不斜视,拿了药箱给傅斯里就自觉地下了车。
席影的嘴角、额头、手臂、膝盖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发型早已狼狈不堪,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礼服前襟被撕碎了,和她的情绪一样。
车子陷入沉默,傅斯里静静地看着她,然后打开药箱,抽出一支碘伏消毒棉签,放到她嘴角的伤口上去,“痛吗?”
结果被她一把推开。
她的眼神黯淡,里面的湿润犹如一潭湖,清晰地照出傅斯里的脸,她的心脏犹如被放在烈火上炙烤:“高兴吗?”
她的鼻翼控制不住地翁动,黯淡的眼神逐渐转化为一把充满恨意的利剑,“是你提前让陈常把针孔摄像头放在休息室里,也是你告诉约瑟夫我在那里,你早就计划好了一切,甚至连约瑟夫喝醉,都在你的计划里了吧?”
傅斯里把棉签放下,夕阳的柔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脸一半在光明一半在黑暗,然后他无声地笑了,连装都不屑再装一下:“没错。”
几乎在同一瞬间,席影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手,然后猛然顿住,她浑身上下气得颤抖,眼泪簌簌地掉下来,脑子里那根弦好像崩断了,她疯了似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把身上那件西装狠狠丢到傅斯里怀里。
她要拉门下车,结果被后面的人扯回去,傅斯里捏住她的脸,靠近她的耳侧:
“是你自己说的,把你这个人卖给我,我是个商人,物尽其用的道理你听说过吗?”他从旁拿过那个针孔摄像头,“还记得这东西吗?从你第一天来找我的时候你就带着它,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现在装清高,来不及了。”
席影疯狂地挣扎,一口咬在傅斯里的手上,咬破皮,咬出血,她把这几个月来受到所有委屈都发泄在这里,她的眼泪顺着流到嘴巴里,和傅斯里的血迹混合在一起,然后她终于起来,带着恨意咬牙切齿,红了眼:
“对,你说得没错,我可以为了钱去求任何人,我就是这么廉价,你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你再来晚一些,我忍一忍,约瑟夫或许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说完之后她毫不犹豫地从车上跳下去,顺着那片宽阔的庄园狂奔,她紧紧地捂住胸口,朝着夕阳落下的地方跑去,不管不顾地跑,被长裙绊倒,然后爬起来继续跑。
陈常看见那道身影,上了车,看见傅斯里的手上一片血迹,“傅总,要追吗?”
陈常拿过那个医药箱,“我给您上点药吧,”
傅斯里凝视着那个伤口,然后嘲讽地勾起嘴角,接着闭上眼,他的坐姿依然优雅,将手收回。
“不用,回酒店。”
*
席影跑啊跑跑啊跑,她把高跟鞋踢掉,把长裙的下摆撕掉系在上半身,她沿着那条湖畔跑,晚霞照耀湖畔、水面波光粼粼,美得如梦如幻,可是双脚摩擦着地面,流着血。
刮脸的冷风形成了一把把利刃,她回想着近几个月来的所有事,那些委屈都随着奔跑散发在风里。
这里暮色苍茫,她再也不用顾及任何人,嚎啕大哭出来,她想跳进河里清洗身上关于约瑟夫的味道,最终却停下来,跪在那片鹅卵石上,一簇一簇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她的眼泪好像流干了,只剩下火辣辣的疼,充血着。
然后她的脸颊突然被什么舔了一下。
柔软的舌头,席影被眼前的狗吓得往后一坐。
一只高大的萨摩耶热情地冲她摇着尾巴,只不过他的一只眼睛紧闭着,像是什么旧伤,狗狗蹭进她的手里,席影一顿,似乎感受到了狗传递的情绪,摸了摸它的脑袋。
她甚至下意识地抱了抱它,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一根浮木。
“喂,奥托,别吓到别的朋友了!”
席影看见,在河畔边驻足着一个老年人,他的头发和络腮胡全白了,手上拄着拐杖,穿着一件灰色针织衫,他和蔼地对席影笑笑,然后像小孩一样蹲下冲萨摩耶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