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是姜三小姐,听闻在扬州长大的二小姐回京了,可能是二小姐姜梨也说不定。”
“......或许吧。”
车马行至垂花门前,缓缓地停了下来。
“姑娘,到了。”隔着雪青杭绸车帘,姜梨听到外面车夫的话传了进来。
“知道了。”不见其人,只听车厢内传出的女子声音似如山泉般清凌。
一帘之隔的车厢内,车顶悬挂着的羊角琉璃灯,淡淡散着橘色的光。
侍女小桐转头看向端坐在车凳上的小姐,她原本微闭着的眼眸,在车马停下来之后,慢慢的睁了开来,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只见她精致如画的眉梢处,又不由的轻轻蹙起。
不知是不是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自姜梨从扬州回到京城后,这大半个多月来,她噩梦惊悸不断,但清醒过来后,姜梨对梦里发生的事情,却又完全的回想不起来。
隐约间,她总觉着自己似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每每勉强自己回想之时,心口处总是有种说不出的闷郁,难受的紧。
之前在扬州时候,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所以,她有些怀疑自己是水土不服所致。
姜梨原以为过些时日,便会自行渐渐好转,但半个月过去,却还是如初初回京时一般,就刚才在车厢内闭眸小寐时,她的脑子里又出现了一幕幕的画面。
看来,今日参加完宴会之后,她真的需要找个大夫好好看一下了。
“小姐,您是不是又魇着了?”见姜梨纤指抬起轻揉太阳穴,侍女小桐语气担忧询问,“若是觉着身子不舒坦,今日咱就不参加这个劳什子的宴会了。”
“无事,咱们才刚刚回京,在府中还未站稳脚跟,既然母亲叫我来,我就来吧。”
“什么母亲,果然不是亲生女儿,就一点子都不知道心疼您。”瞧着抹了胭脂水粉,都没遮住眼前人眼底的倦意,侍女小桐忍不住低声嗫喏道。
“小桐,母亲待我已是不错了,这话日后不许再说!”
“是,小姐。”侍女小桐撇了撇嘴,有些不情不愿的应道。
“你这丫头,小姐我早晚都要栽在你的这张嘴上。”姜梨伸出手来,她纤指轻点了下小桐的额头道。
侍女小桐见姜梨对她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声道:“小姐,奴婢日后会注意些的,那......小姐,咱们下去吧。”
“嗯。”姜梨将自己的纤手轻轻放下,又细细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衣袖。
侍女小桐先从车厢中走了下来,随后,她侧身探出手来轻掀起杭绸车帘,姜梨扶着小桐的手,脚踏着四角方凳从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守在垂花门处的小厮,见着从影壁处又来了家小姐,便忙笑着迎了上来。
“小姐,请往这边走。”小厮伸手虚虚一请,旋即侧身在前,恭敬引路。
片刻之后,她们主仆二人便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英国公府的花厅之中,只见平阳侯夫人,也就是她的继母徐氏,端坐在花厅右侧的圈椅上,正同她旁边的几个夫人在一起谈笑。
“见过母亲,见过各位夫人。”姜梨走上前,依次给众人恭敬的行了礼。
“嗯。”见着是她,徐氏面上带笑着应了一声,随后便伸手拉住她的手,放柔了语气道:“现下虽已是春日,但夜里还是有些冷,平日里,你注意些,仔细得了风寒。”
徐氏的举止很亲昵,说出的话也很暖心,但姜梨心里却不知怎的,对徐氏的亲近有种莫名的抵触和嫌恶。
她压下从心底涌出的莫名情绪,顿了顿,她浅浅一笑着回道:“知道了,多谢母亲的关心。”
就在徐氏又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花厅门口处走来一道身影,是三妹姜烟雨的侍女红霜,似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姜梨注意到她的脚步要比平日里稍稍快些。
却见她站在门口,顿了一顿,抬眸轻轻扫了一眼徐氏所在,随后便行至徐氏的身旁,俯身贴在她的耳畔轻轻地说了几句。
“姜夫人,您这是有了什么着急的事吗?”
“哪里?不过是小女见她姐姐迟迟没来,所以派侍女过来问一问罢了。”
说着,徐氏缓缓端起茶几上的釉色瓷杯,抬眸笑着看向姜梨,“阿梨,你去瞧瞧烟雨去,她这人性子皮,可要好生看好她,别叫她今日给我在这府上惹出什么笑话来。”
“是,母亲。”
说罢,姜梨便离开了此处,只是她在转身间,却没注意到徐氏紧握着瓷杯的手指,因着太过用力而有些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