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你了。”姜梨见着,声音清清浅浅的道谢了一句,说着,她纤手从腰带上拴着的荷包中,取出一小把的碎银,想要打赏于她。
“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怎能要小姐的这些银子。”见姜梨从荷包中掏出的碎银,侍女委婉着推拒。
“好了,既然姜小姐想要赏赐给你,你就接着吧。”
听了自家主子的话,侍女轻声回道:“那奴婢便就收下了。”
侍女手心接下了碎银后,她才慢慢抬起眼眸,在看到许沁眼里的示意后,侍女随后轻轻的退出了暖房,屋子里只剩下了许沁和她两人。
“现在可暖和了些?”安静的暖房里,许沁清亮的声音落进她的耳里。
姜梨双手抱着搁在膝上的暖炉,浅笑着回道,她微微弯着的眸子,像悬挂在树梢上的月牙般,“嗯,已经好了许多,手脚也没刚才那么冷了。”她回话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对许沁的感谢。
“我娘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还带着你在庭院中散步,你下回再来我家,可别像今日这样傻了。”感觉到姜梨对她的亲近和感激,许沁不由出声提醒着她道。
“夫人挺好的,她只是想带着我看看园子,不知道我怕冷罢了。”
“嗯,我就知道是这样,因为我从小身子就很好,冬日里又经常玩雪,是个不怕冷的,我娘她便以为所有人都和她女儿一样......”许沁前面虽短短的说了许夫人几句不是,但之后却又很快的为她娘亲解释,许夫人是她的母亲,许沁自然不想让别的人误会了她母亲。
“世上的母亲可能都是这般吧......对了,你带着我来暖房,又让侍女出了门去,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姜梨仿若有些不确定般,她试探着问道。
从今日见了姜梨后,许沁心中便一直慢慢斟酌着,原来,她以为自己可以很直接,但瞧着姜梨掉了眼泪后,她便就有些开不了口来了,许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日里,她是很厌恶那种很骄矜的女子的,一受了什么委屈,就忍不住掉豆子。
但今日在瞧着姜梨落泪时候,无声又寂静的模样,许沁便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许沁没想到,姜梨看出了她的心思,许沁因为有些意外,声音也不由的拔高了几分。
“我一瞧你脸上的神色,心里便就隐隐的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不瞒着了,我想问你,那晚......真的是你将我推下去的吗?”许沁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不知道怎么询问,她想了片刻,随后缓缓出声问道。
“那晚上,推了你的人的确是我......”
“可怎么会发生那般巧合的事情?我刚在厢房里的时候,听侍女说,你兄长今日带着你来许府赔礼道歉来着,而对那日落水的解释是,是你不小心被台阶绊倒,所以不小心推了我。”
姜梨抬眸迎着眼前少女怀疑的目光,听着她又继续道:“阿梨,你告诉我实话,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见着许沁一步一步的追问,姜梨不由隐隐想起前世,眼前的少女似也如此刻一般,仿若不问到她想要的答案,誓不罢休一般,她怔怔的看着许沁,很似乎被逼急了一般不由微微垂下了眼眸。
许沁瞧眼前人因她的追问低下了头,她这才回过神,没再继续问下去,许沁垂眸看姜梨一手紧攥着汗巾的画面,心里不由微微一疼,她隐约间,察觉到自己的做法似是有些过分了,但让她就这般放过推她入水的真凶,许沁心里实在不甘。
此时此刻,她只觉着自己的内心很矛盾,一方面她很想知道真相,一方面她又不想逼的姜梨太紧,但从心底里,她是希望姜梨能告诉她实情的,她不想眼前的少女包庇那个可恶的真凶。
许沁的话音落下后,暖房里恢复了寂静,姜梨低垂的眼眸,目光落在窗扇一旁的几枝斜插的桃花上,仿佛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过了片刻,暖房里响起了姜梨轻柔声响,只是,她似是在害怕什么,压低了声音道:“沁儿......我告诉你实情,但你能不能将此事就这样揭过。”
“为什么?”在听到姜梨要告诉她真相时,许沁心中很是激动,但在听到后面的话语后,她说话的语气中,不由带上了很重的疑惑。
“我如今在侯府中的处境,我不知道你晓得多少......若这事你一直揪着不放,我接下来在府上肯定也过的很艰难。再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当时又没没有人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若一直纠缠着这个问题下去,咱们定讨不到好,沁儿你有父母的疼爱,可我......又有谁能护着我呢?”
“你的父亲......还有你的那个兄长,难道一点都不帮着你吗?”听了话,许沁轻声的问道,忽地她又想起那日在宴会上,从众多世家小姐口中听来的传闻,莫不是真的和那些人说的一样。
可又怎么会呢?
父亲便也算了,但平阳侯府世子姜旭,不是姜梨的同母所生的哥哥么?不帮着她这个亲妹妹,却帮着那个异母所生的妹妹。
怎么想,许沁都觉着不可能......
听着许沁话语中的疑惑和试探语气,姜梨想起她的父亲,还有她的兄长,她心里只觉着嘲讽。
别说许沁觉着疑惑,即便是她,直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成了这样。
“嗯......可能是我不讨人喜欢吧,他们都更为偏爱烟雨一些。”姜梨回过神后,她苦笑着回答了许沁心中的疑惑。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你告诉我那日发生了什么......我不会抓着此事追究下去的。”瞧着姜梨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许沁只觉着平阳侯一家十分无语,但她又不能为眼前人做些什么,随后她轻声答应下了姜梨的请求。
不过,许沁也只是暂时按揭不动,日后,若要给她得了机会,瞧她不给那小贱人好看。
这世上,别想有人敢欺负了她,还能什么代价都不付出的!
“那日夜里,我其实并没有被什么台阶绊倒,而是有人在我身后重重的推了我一下......而今日,兄长之所以告诉许大人,说那夜推了你的人是我,是因为他知道,我同你的关系貌似还可以,他觉着你不会为难于我,所以才......”知道许沁很想知道真相,姜梨将所有实情都一一的告知了给她,只是说到最后,她竟有些说不了下去。
听了这话的许沁,却有些忍不住的轻哼了一声,语气颇为意味深长的道:“他觉着?”
“他以为他是谁......以为所有事情都会像他想象中那样发展么,真是可笑!”
从姜梨口中描述出的平阳侯世子,许沁只觉着此人十分的自负,在去年殿试后的探花郎游街之时,她原还觉着姜旭他君子如玉,芝兰玉树,心中多少存着些好感,却不想他竟是这般是非不分的。
莫不是他脑子有洞?
放着亲妹妹不疼惜,却去疼爱那个继氏所生的。
就在姜梨将所有前后经过都说与许沁听后,前厅中来了个侍女,是许之山身边服侍的,过来禀告她道,兄长与许大人的事情已经说完,让侍女过来后院通知于她。
知道该要离开了,姜梨轻轻应了声是,随后便下炕穿上了鞋。
“怎么这般快就要回去了......”许沁一面轻声感叹,一面也跟着姜梨的动作,起身下了炕来。
“沁儿,今日的事,你.......你千万别说出去。”似还是很担心一般,姜梨临走前,又轻轻启齿请求和叮嘱着她。
瞧眼前少女纤手轻攥着衣袖,语气里似是带着几分不安的样子,许沁再次保证道:“放心,我说话一贯算数的,定不会给你惹来事端。”
“那阿梨便谢谢你了。”说着,姜梨盈盈向眼前人施了一礼。
“都说了,以后别再我跟前这般客气了,你再这般,我可就生气了。”
听了话,姜梨有些不好意思的浅浅一笑,双颊上不知何时浮上了一层红霞,“嗯,阿梨记着了。”
少女言行举止间胆小怯生生的样子,颇让瞧着的人心生好感,只是,少女在转身出了暖房后,面上又恢复成了原本淡淡的模样。
***
时间过的挺快,不知觉间,时辰已经过了巳时,头顶的日头也已经升的老高。
同好友郑良君说的一样,今日西街来的这批牙商,的确少见的庞大规模,好似以往七八个牙商合起来一般多。贩卖的奴/隶种类也很多,各式各样的,可任买家挑拣。
品级最低等的,是一些身子虚弱,瘦小的奴,稍稍好些的,是那些力气很大,在干活务工上颇能出力的奴,再好些的,是一些能识字算账的,或是会些手艺的奴,尤为特别的,这回牙商还好生培养了一批瘦马,弹琴绘画,能歌善舞,一个个的小模样也长得特别的娇美。
因为奴的品类繁多,京城中得到消息的,有很多人都过来瞧热闹,有些是真心想买的,还有一部分,只是想过来凑个热闹罢了。
一时间,西街的街道上,人潮汹涌,颇为的热闹。
“李昀淮,你瞧那些个女子长得还真是不错,你要不挑个回府好生养着,即使做不了通房丫头,能在书房中红袖添香也甚是不错!”郑良君用手中折扇轻轻敲了敲少年的胳膊肘,坏笑着给他出主意道。
“得了吧,你能别瞎出主意么......我若真将人买下,明年的今天,估计就是小爷我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