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相对,日久生情,只可惜心爱之人犯下的,是彻头彻尾的欺君大罪。所以顾君钰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这个秘密,还为她守身如玉,迟迟不肯成亲?
好一对痴男怨女。
云珩紧紧盯着怀中之人。
若不是碍于男女大防,他又绝不屑乘人之危,今日便能断定这苏子琛究竟是不是易钗为弁!
他唇角缓缓勾起,冷声道:“顾大人这桩风流韵事,倒是委实新奇。不急,本王此次回京,有的是工夫好好赏一赏。”
被落在他们身后的褚能这时恰好追赶上来,闻言勒停了马,大笑道:“殿下,何等新奇事?不若说出来,也让我老褚消遣消遣!”
云珩长眉微轩,疏朗一笑,不语。
褚能见他似是懒怠提及,笑了几声,便也抛之脑后。
正欲催马,却见他们身后的官道之上沙尘滚滚,远处有大股骑兵飞驰而来,声势浩荡,行速惊人,很快便近至眼前。
为首一骑是一名英挺将领,在他们几步开外停下,滚落下马,在云珩面前跪倒在地:“末将见过殿下!”
他说罢抬首,正是云珩的另一副将,定勇将军陈廷,在他身后的那些骑兵便是跟随赵王回京的骁骑军。
陈廷一眼便瞧见云珩怀中抱着的受伤之人,忙道:“殿下,末将来时见燕郊有打斗痕迹,不知是否袭扰了殿下?”
一旁的褚能大笑出声,道:“陈廷,有本将在,还用得着殿下出手?”
陈廷一听便知所猜非虚,皱了皱眉,肃容道:“令殿下遇险,末将死罪!”
云珩抬了抬马鞭,示意他起身,道:“是本王要与褚能先行抄小道回京的,与你等何干,快起来罢。”
陈廷听了,告了声罪,方才起身。
褚能翻身下马,大步过去,朝着陈廷当胸捶了一拳,笑骂道:“殿下便是觉得荒道无人,驰骋起来痛快,才没有走官道。也是幸亏没有你小子跟着,老子才痛痛快快打了一架,还抓了几个小贼。”
说罢还将那两个蔫头耷脑的俘虏展示给陈廷看。
陈廷当着赵王的面便翻了个白眼,懒怠理这黑大汉,上前替云珩牵了马缰,低声道:“殿下,大军诸将士已在京城外扎营。末将率这千人,过后随殿下入京,万事靠得住。虽如此,末将还是有些担心……”
云珩抬手,示意他噤声:“此事本王自有计较。你点四百精锐随我入城,余者随大军在城外扎营。”
陈廷徒然急切起来,道:“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云珩看了看他,淡淡道:“陈廷,你除了是本王的副将,也是朝廷的定勇将军。”
陈廷的脸色变了变,心下明白此事不可再多言,便只得垂首,默然退到一边。
因苏子琛有伤,需尽快回城医治,云珩没有命骁骑军整饬,下令即刻赶路。众人策马,往京城一路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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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酉时,已能远远望见帝京的巍峨城墙,一行骑兵开始勒马缓行。
大军凯旋,历来自安定门入,守城门的将士见是赵王率军归来,皆是满面喜色,大开城门,将众人迎入。
一行刚过安定门,入城不久,却迎头遇上了正要出城的京兆府司吏。
见了他们,京兆府诸人纷纷下马,迎上前来。
那个叫知书的,听说是京兆少尹苏大人的随侍,一见到赵王怀中的苏子琛,便哭得跟个泪人一样,口口声声便要随苏大人而去。
还是陈廷好心提醒她,她家大人还好好地活着,没有仙去,她方才止住了眼泪,却依旧抽抽搭搭,说不了一句整话。
还是那叫秦谦的司法参军,虽也与那小随侍一般,也是白着一张脸,却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原来知书逃出福园后,便果然一路跑回京兆府报信,却不料刚回到京兆府衙门,便见衙门里一片混乱。
竟有刺客在顾君钰出左都御史府时行刺他,幸好顾君钰机警,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并无大碍,却依旧搅得听闻了消息的京兆府上下忙乱了一番。
待到知书能见到顾君钰,说明苏子琛的险情,已是过去有一时半刻了。
没过多久,秦谦亦赶回府衙,顾君钰听了他二人报信,便迅速召了人手,又派人知会了拱卫京师的宣威十六卫卫军,随即便带着人一路往城外飞奔。
这才有了刚刚城门内的一幕。
京兆府两名上官在同一日遇刺,这发难之人还真是歇斯底里,胆大包天。
云珩略一思忖,将苏子琛交给知书与秦谦,顺便还嘱咐了一句,叫好好看顾他们大人。
秦谦与知书听说他便是赵王,都对他又敬又畏,谢过他大恩后,便带着苏子琛回苏府,延医问药去了。
顾君钰留下周旋。
他见赵王安坐马上,顿了一顿,便上前行朝臣之礼,郎声谢过赵王援手。
云珩扫了他一眼,对他的道谢之辞只是冷淡地微一颔首,便一提马缰,催马入城。
顾君钰目光微凝,立在当地,遥望那数百骑兵滚滚远去。
赵王已然回京,这京城的风,怕是又要起了。
他收回目光,不再耽搁,翻身上马,往苏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