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纨能感觉到,顾君钰有礼周到,但是言谈间,还是把她当做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她端起摆在面前的茶盏,细细品了,便搁了,微微垂下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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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外,远远驶来二骑,马上的二人谈笑间,便已到了正门前。
侍从迎上前去,见赫然是赵王与荣昌侯,忙口称有失远迎,恭敬请入园内。
云珩是与齐允一道出来小聚饮宴的。
他二人下马,侍从便牵了马去安顿。
云珩与齐允入内,迎头却正碰上顾君钰一行人。
王纨跟随在顾君钰的身边,眼角含笑,看似甚是喜悦。
齐允认得王丞相家的幺女,更有独家消息,知道顾王两家正在议亲,见此情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顿时来了兴致,“嘿嘿”笑道:“巧了,看来今日倒是个好日子。”
王纨含羞带怯地看了身旁的男子一眼。
顾君钰目不斜视,面上却也露出了几分被打趣的赧意。
云珩打量了一下面前并立的那一双人,面色沉了下来。
趁着顾君钰上前见礼之时,他道:“本王想邀顾大人一叙,不知是否方便?”
顾君钰一怔,其余人等也皆是愣了一愣。
顾君钰想了想,便对王纨道:“今日恐怕不便送你归府了。”
王纨微微一笑,摇头,道:“无妨的。”
说罢,王纨便与他们告别,自自己带着仆役离去。
云珩又对齐允交代了一句,齐允点了点头,便目送他与顾君钰二人往雅阁里面去了。
他摸了摸下巴,直觉这里面有内幕,不禁面露思索。
顾君钰跟在云珩身后,随他来到内室。
云珩负手背对他而立,顾君钰光是瞧他背影,便觉他心中正怒意翻涌。
随后,云珩似是再难以忍耐,转身,对他道:“苏子琛的身世,你是知晓的。”
顾君钰一怔,道:“自然。”
云珩又问:“你对她,可是有情?”
顾君钰直视他,道:“不错。”
他顿了一顿,又道:“但我与阿琛之间,并非殿下所想的那样。”
云珩冷笑。
“是不是因为方才的那女子,你才要抛下她?”
顾君钰听了,心中不觉气闷,道:“当然不是如此。”
云珩见他这般对答,眉宇间的神色变得越加冷冽。
他盯着他,沉声道:“倘若你真的喜爱她,就该给她应得的,但是,你却如此待她!你们顾家的男子,果然一个个皆是鼠胆之辈,难道不觉耻吗?”
顾君钰立时大怒。
“殿下所言,难道是在影射家父?”
云珩冷冷道:“本王何须影射,难道事实不正是如此?”
顾君钰双拳紧握,用力之大,连手面的青筋皆是暴突。
但是,片刻之后,他便渐渐冷静下来。
他看着云珩,道:“殿下这些年,一直有个心结,这个心结,与家父有极大的关联,臣所言不差罢?”
云珩面色铁青,不发一语。
顾君钰便接着道:“若殿下肯听,臣这便分说明白。”
他见云珩不语,便接着道:“贵妃与家父,的确有青梅竹马之谊。当年,柳贵妃母家也的确与我顾家曾有意儿女联姻,但也只是有意,未行三书六礼。后来,陛下钟情于贵妃,一意纳贵妃入宫,臣的祖父便与柳家商议,议婚之事作罢。此后,两家便再无瓜葛。”
顾君钰说到此处,停了停,方继续道:“殿下对我顾家有成见,大约是因为多年前宫中流传的一个流言,称是家父为了家族前程,背弃了贵妃。殿下在宫中,见惯了冷暖,也深知贵妃多年不易,便越发加深了心结。可是如此?”
云珩冷冷地看着他,依旧沉默。
顾君钰便道:“当年的流言是何人所布,臣并不知晓,想来如今也已无据可查。但殿下有所不知,家父曾对臣言明此事,家父与贵妃,实是并无儿女私情。殿下,贵妃入宫多年,伴驾君王身边,她心中挚爱之人是谁,殿下难道不该比臣更清楚吗?”
云珩的面色终于动容,道:“父皇与母妃鹣鲽情深,本王素来明白,只是……”
顾君钰道:“只是殿下以为,是家父害得贵妃困居深宫。”
顾君钰叹了一声,道:“恕臣直言,殿下聪明绝顶,但在此事上,却的确一叶障目。若殿下始终放不下此事,何不问一问贵妃当年的身边之人?贵妃的侍婢与掌事姑姑们,自当年贵妃去后,殿下便不顾太后阻拦,立即将她们尽数带出了宫,如今想必还在殿下身边,一问便可分晓。”
云珩面色几变,顿了顿,愤懑道:“本王是人子,如何能过问这些?”
“殿下,臣亦是人子!”
顾君钰急切道:“殿下,臣的父亲光明磊落,绝不是殿下所想的那种卑劣之人!”
他耿耿而抒,云珩竟无言以对。
半晌,他平静了几许,道:“好,顾老大人贤士之名闻于朝野,本王便姑且信你。”
他的目光直直投向顾君钰,沉声道:“你说你的父亲光明磊落,那么你呢?你对苏子琛,可有做到不轻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