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胤并不常在家,有时一走就是数日,问他,就含糊其辞说是溜达看热闹,再三逼问,才坦白被人拉去吃喝嫖赌了。遭到斥责后会乖几天,一不留意就又不见踪影。
如此顽劣的长辈让守青非常苦恼自责,唯有用美酒诱惑才多少拴得住他。
今天,守青叫来秋融两姐弟一块吃饭,将刚提回来的一坛酒往海胤面前重重一放,道:“表哥,在家呆了几天,嘴巴早馋了吧?徐家的陈酿比较不伤身,今晚,你只管放开肚皮喝,守青与你奉陪到底。”
海胤早就被肚子里的酒虫咬得浑身难受,见到大酒坛嘴里顿时唾液四溢,直叹没认错这个弟弟,可手刚伸向酒坛,酒坛就倏地被守青提开。
“表哥。”守青疑道:“怎么……你的脸色好差啊。”
海胤摸摸自己的脸:“有吗?可能昨晚没睡好吧。”说着探手摸向酒坛,又被守青一举高。
“我看你是和那些不正经的人东奔西跑弄坏了身体。这样我不能让你喝酒,做弟弟的可不能害你啊。”然后将酒放到自己脚下。
“什么?”海胤错愕:“什么乱七八糟的?快把酒拿上来。”
“做不到。”守青瞥他一眼:“除非你和我一块出海。”
“出海?捕鱼?”海胤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守青你是要笑死我吗?哈哈哈哈!”可众人非但没笑,还严肃地看着他,他才明白这群人是来真的。
海胤狭促的扫过每一位,挺胸豪迈道:“你们尽管放心,既然我是长辈,绝会尽到自己的责任,只要有我在的一日,你们的日子总不会太差。”
众人一听,瞬间石化了。因为他们压根没领教过他所谓的长辈风范。
挑食、爱饮酒不说,懒散、不做半点家务也不说,就拿他这人的能力来讲,就让人气得想捶桌。
基本上,他什么都不会。
剑握不稳,马骑不动,饭不会烧,柴不会劈,烧壶水也会被烫到。如此只能推测他成长在富裕家族,可他却说家里经常没米开饭,肚子饿的时候就喝海水,能来到这里也是全靠好心人一路帮助。
这样的身世背景却过得这样风流潇洒,要么是天生好命,要么,有不为人知的内幕。秋融扒着饭这样暗忖。
海胤见大家只顾吃饭不理他,脸立马黑下来:“怎么?你们不信?”众人的头埋地更低了。
小瞧我?哼,老虎不发威就当家猫了?
海胤视线扫过对面的秋融,扫过那双被睫毛牢牢挡住的眼睛,又扫过那对总是红红的耳朵。
没人发现他嘴角闪过的薄凉。
“守青,你过来。”
海胤踱出门,下了木梯。守青与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个表哥搞什么名堂,放下碗筷跟出了门。
夜幕中的海滩,海胤守青两人正站一起低语着什么,忽然,守青发出一声惊叹:“真的?表哥,你是说真的?”
海胤负手点头,脸上挂着自得的笑:“怎样?这下知道我厉害了吧?”
守青激动一拍海胤的肩膀:“那是当然!若不是表哥一语点破,我还啥都不知道呢!表哥,你真是我的再世父母啊!”
海胤忍疼抖掉肩膀上的熊掌:“只要你照我的话做,保证不出一个月,你就能抱得美人归。”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海胤故作深沉做思虑状:“不宜急攻,但毕竟是姑娘家,浪漫的玩意儿不会拒绝,甜言蜜语也绝不讨厌……”略一思忖又道:“从此刻起,切记收起你那股傻劲儿,要稳重,要深沉,秋融不喜欢白纸一样的男人。”
守青困惑地抓抓头:“是吗……”话音刚落,海胤就倏然打了下守青抓头的手,吓得守青一缩,随即熊背又被重击,炮轰声也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别老像猴子抓这抓那!站直了,挺胸,下巴别扬太高!眼别瞪得像只灯笼,要凝神……不是要你杀人!看我,这样,才能令女人春心荡漾……你那种只会让人想扇你耳光……”
直过了子时,那两个议论怎么讨姑娘芳心的男人才慢慢回了家。
——
海胤守青开始经常外出,去什么地方没人知道,只是每次回来两人的身上总飘着刺鼻的香味。很快,秋融感觉到他们的怪异,在她面前总是互相打眼色,一望过去,又各自仰头数苍蝇。
最怪异的还是守青,常抿着似笑非笑的嘴瞪她,眼神时而哀怨,时而轻飘飘,走路时双腿紧夹着像在忍着什么,模样十分别扭。问他怎么了,他却不怎么搭腔,咪咪一笑又走开。似乎,他的难言之隐更为严重了。
某一天,他们发现了年仅十二岁的安子竟然去做搬运工。一开始安子咬死不肯说,后面一听海胤说要将告诉他姐姐,他的眼泪便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了。
“姐姐太辛苦了,她瞒着我给人砍柴,弄得一手是伤。为了节省,她连饭都不太肯吃。”
守青握着拳,双眼通红,内心充满了复杂:“不是还有我吗,有困难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他越说越激动,抓着安子的手也不由用力,痛得安子直往后缩。
见守青失控,海胤一个箭步拉下守青的手,厉声斥责:“冷静点!他是个孩子,怎么懂你们的事。”
安子讶然望住海胤,然后往他那边缩了过去。
被这么一吼守青顿然清醒,对自己的失控感到羞耻,样子似快要哭出来:“安子,我太在乎你姐了,原谅我,对不起,是我没用……对不起……”
安子明白他并非恶意,走过去搂了搂他:“本来我也想找你说这件事,可我姐说你身体不好,所以才没找你。”
身体不好?海胤瞥向一脸茫然的守青。
“没有啊,我身体好着呢。”
“你不是一直闹肚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