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个男孩子自以为的悄悄话被清灵听在耳朵里，心里好笑，瞄瞄帅气大高个周恒，确实有点着急，哈哈哈～
周恒心中升起一股悲凉之气，瞧，笑的多开心，小没良心这是要抛弃他啊。
周恒同志看着四个背着斜挎小书包的孩子渐渐远去，觉得自己被伤到心了，需要向郭队长请假一天休息才行。
上学路上，从最开始的冷冷清清，到渐渐地热闹起来，孩子越来越多，像极了清晨早起觅食的小鸟，叽叽喳喳充满了活力，大伙儿一点没有早起的疲惫，看上去一片朝气蓬勃。
快到镇上的时候，上学的队伍从寥寥几人扩充到几十人，都是来自牛头寨方向的各个村寨的孩子。
三十来个小朋友瞧着人数不少，但一想这么多村寨，几百户人家只有这么三十几个孩子上学，上学率有多低。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会儿的孩子们都是自己上学，上学期间自己解决吃饭问题，放学再自己回家，然后帮家里干活。
而后世的很多孩子，小学六年都要大人一直接送，甚至有的孩子到了初中还是这样，自己的事经常推给父母做，至于给父母帮忙就别指望了，发展成这样也不是没有原因，比如在校时间加长，学习负担加重，让孩子产生全世界学生最辛苦的念头是一点，优越的生活条件使孩子们依赖性惰性越来越重，甚至是习惯享乐也是一点。
清灵有阿爷帮忙报名交学费，而她听说很多孩子都是自己一个人到学校交钱报名，两相对比，清灵觉得自己是真的非常幸运。
不过，这些事下次还是她自己来做吧，阿爷表面看着好全了，可她知道并没有，阿爷的坐骨神经痛虽然没有像之前一样天天痛，但时不时就会犯一下，牛头寨和镇上又不是一步两步。
镇上的这所小学面积不大，教室面积自然也不大，一间教室只摆得下十来张桌子，一张桌子三个孩子共用，孩子和桌子就把小小的教室里挤得满满当当。
清灵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她和另外两个孩子同挤一张桌子，桌子只够摆书本，手都伸不开，写字更是困难。
老实说她还挺佩服孙涛口中的连生哥，这种学习环境下，居然能一直保持第一不掉队，听说字也写的很好，经常被老师夸，可惜被后妈给耽误了。
一个留着短发的中年女人走进教室，叽叽喳喳的孩子顿时静了下来，孩子们对老师总是有一种天然的敬畏。
“今天我们班来了三位新同学，大家鼓掌欢迎新同学。”
一阵热烈的巴掌声响起，一点水分没有，清灵怀疑很多孩子的手心肯定红了。
等鼓掌声停了，老师再次开口。
“接下来请新同学上台介绍一下自己。”
这个年代中途插班是常事，有点时候学校还会等农忙过后才开学，制度没有后世那么严谨。
清灵就是所谓的新同学之一，老师刚说新同学，就有不少目光落在了她和另外两个孩子身上。
其中一个孩子是男孩子，而且胆子大，明显是爱表现的性子，老师刚说让新同学介绍自己，他就第一个站起来开始介绍自己。
“我叫王海，住到河头村，离镇上最近，我爸在捞沙厂开船，我妈妈做的饭最好吃，我数数最厉害。”
鼓掌声响起，王海小朋友巡视一眼，这才满意地坐下来。
另一个比较腼腆的女孩子有了王海的带动，也站起来介绍自己。
“我叫白苗，住在灰土坡，我爹、我爹挣工分最厉害，我娘做的鞋最好穿，我、我会做饭。”
白苗小朋友也和王海一样看了一眼大家，只不过和王海小朋友的巡视不同，她是担心自己没说好，当她听到掌声再次响起，这才松了口气。
最后轮到清灵了，她顶着大家都目光站起来，她在犹豫要不要加入小朋友们的炫爹炫妈炫自己的行列。
“大家好，我叫陆清灵。”果不其然掌声没有立刻到来，看着小朋友们一脸然后呢，你是不是没说完的表情。
清灵忍笑，这才接着道，“我爸爸是为国家牺牲的军人，我阿爷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阿奶剪纸花剪得特别好，我力气大是家里的顶梁柱。”
老师听到最后，忍不住扑哧笑了。
“好，让我们以热列的掌声送给陆清灵同学。”
老师最后才做自我介绍，这是为了让新来的学生熟悉她。
这位老师叫张雯，只看面相会觉得是个严肃不好相处的人，实际上这位老师待学生特别温和，说话也很温和，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喜欢这位老师。
一下课，新同学就被老同学围住了，清灵身边也为了好几个对她有兴趣的同学。
“陆清灵，军人都特别高，特别有气势，特别厉害，你爸爸是不是也是这样？”
“陆清灵，你说你力气大，我们来比掰手跤吧。”
“你阿奶真的会剪那种漂亮的窗花吗？”
叽叽喳喳像极了一群小麻雀在耳边闹腾，她以前的世界从没这么热闹过。
清灵时不时点点头，附和两句，还用掰手腕收服了几个不服气的小朋友，用颜值征服几个小迷弟小迷妹，甚至还拒绝了一个试图和她早婚的小朋友。
第一天上学，清灵就以实力站稳了脚跟。
清灵的小学生涯就这么愉快地开始了。
……
周恒找郭建业批了个假，同时向书记张明来借了自行车，一人一骑一包裹往十多公里外的五七干校而去。
周明山干了一辈子革命，没想到临老临老还要受这份罪，年轻时候受了不少伤，上了年纪不是那里痛，就是这里痛，以前有药还能控制一下，现在落到这副田地，累死累活吃饭都难，更别提什么药。
他现在的日子就是过一天混一天，说不定哪天没坚持住人就硬了。
没解放前，在小鬼子的枪林弹雨下都没死，如今是解放了，反倒是活不下去了。
周明山用自己特地找来的棍子，往疼的地方使劲捶，力道大的看着都疼，可他反而觉得好受了点，这种办法治标不治本，而且有可能舒缓过后情况反而会加重，可他已经习惯了，能好受一会儿也是好的，还有不少活儿等着他干啊。
“周明山，有人来看你。”
周明山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等他看到来人后，周明山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周恒看到消瘦的不像话的爷爷，同样也红了眼眶。
“爷爷。”
周明山硬声道，“你来做什么，快走，我早跟你们断绝关系了，我不是你爷爷。”
周恒红着眼睛，强行扯开嘴角，“我也和周家断绝关系了，所以，您别怕连累我。”
周明山一听，急了，“你你你……唉，小恒啊，你别怪你爸，当初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他不是为自己，为了你哥和你，知道吗？”
“我知道。”这些他都懂，可就是过不去心里那关，他是爷爷带大的，从小到大爷爷是对他最好的人。
“小恒，你要是还认爷爷，就听爷爷的话，以后都别来了，这年头哪里都不是清净地。”干校里也一样，大伙儿为了举报立功都疯魔了，他不能连累孙子。
周恒是被老爷子赶走的，连他带来的东西都没收，离开干校后，自己跑到没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
“这特妈的什么见鬼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