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往旁边没捞着温香暖玉,皱着眉睁开眼,被凑在他跟前的三颗大头惊得不轻。
一句怒斥还没说出口,那三人就欢天喜地地喊着:“枫师弟你可醒啦!”
“你吓死我们了!”
“厉害啊师弟,几百年的树都被劈焦了,你竟然没事儿!”
“快快快,谁快去跟谷师兄通报一声!”
三只烦人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吵得人脑仁疼。
师重琰都没说话,就从三人口中将情况捋顺了七七八八。
他——或者说这个身体,叫林枫,天清山的小弟子,前两日被发现倒在一棵被雷劈焦了的大树下,昏了两日,醒来却安然无恙。
也不能说安然无恙,师重琰在心底冷笑了声。
至少,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可不是他们口中的师弟“林枫”。
他是魔尊师重琰。
该在那落月山顶的魔教中受万人朝拜,而不是跟三个小道士挤在一间屋里,睡着板硬无比的木板床。
这具身体修为低到可怕,师重琰试着探查了下,怕是连这屋里三人都拍不死。
不过师重琰向来有许多副面孔。
他从旁人对他的态度,琢磨出“林枫”该是个什么性子,对陆陆续续前来关心的同门们笑颜相向,毫无纰漏。
他见到了一醒来就听那些人嚷嚷的“谷师兄”,谷玄之。
一个老好人的模样,生得倒是挺俊秀,见他便松了口气:“枫师弟,你可吓坏我们了,险些以为你糟了魔族袭击呢。”
“师兄说笑了,我这点浅薄修为的人,哪里值得魔族来偷袭。”师重琰微笑着回答。
可惜,他对这种满口苍生大义的无趣之人没什么兴趣。
他在天清山待了几日,小心打听魔教的事情,没有听到任何异象。
十余天前,他终于寻到个机会独自下山,假惺惺地拜别师兄们,转身就马不停蹄地往落月山而去。
师重琰再次体会到了这具身体修为的低微,御剑都御不了几时,就得停下来休整。
磕磕绊绊的,他终于在十余天后抵达了落月山,凭着自己对地形的熟悉,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然摸进了寝殿。
他在温泉里瞧见了“自己”。
他一路风尘仆仆,受尽苦楚,这个占了自己身体的东西倒乐得自在,舒服得很。
师重琰气极反笑。
此刻,师重琰慢条斯理地洗净了一路的风尘,嫌恶地没有穿池边跟了自己一路的衣物,用稀薄的法力蒸干水渍,踱到屋里,挑了件衣服随意披上。
这具身体比自己的矮小一些,衣服宽大得盖住了脚踝手腕,松松垮垮。
他目光瞥向里屋,隔着暗红的纱幔,望见一个把自己卷在被褥中鸵鸟似逃避的背影。
师重琰勾着笑,赤脚走至床边,撩起床幔,自然而然地在床边坐下。
床上被褥隆起的形状很轻地抖了下,只露出个头的人紧闭着眼,好像这样就不会被看出装睡般。
“喂,你叫林枫?”师重琰开口问。
林枫装死,没说话。
“果然是你。”师重琰笑了声,“放心,小道士,我不杀你。”
“只要,你肯配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