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即恒就被卫队长兴冲冲地从被窝里拉起来去巡视,公主既然当着陛下的面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只是她答应借一人就只借一人,没有商量的余地。
即恒打着长长的哈欠,接连几日日夜奔波,铁打的身子也开始吃不消,面上浮起些许疲惫之色。他趁卫队长不注意,随便找了个借口偷溜出来,躺在花丛边小憩。
但凡坏人都是趁着夜黑风高出来干坏事,大白天的有点智商的人都会躲起来养精蓄锐。卫队长做了十几年护卫军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做给陛下看罢了。举头三尺有上司,上面说一谁敢说二——既然他抓了半年都没抓到人,应该是养成了良好的心理素质,倒也不急于一时。
即恒心下宽慰,舒服地眯上眼睛。
从刚才起就一直感到一种奇怪的视线跟踪着他,即恒微微皱起了眉头,果然——
“喂,你打算怎么办?”从头顶上方传来一个略显犹豫的声音,显然昨晚一冲动和盘托出后,和瑾越想越后悔,越后悔就越觉得自己当初的判断太过轻率。
人就是这样,成败往往就取决于你犹豫的那一瞬间。
“公主,被人抓到就不好了。”即恒眼睛都没睁,懒洋洋地说。
和瑾咬着小银牙恨道:“还不是你!换了其他人还好,我一想到你心里就不安得坐都坐不住。”
即恒怔了怔,悄悄睁开眼睛,有些难为情:“公主不用这么关心我,为公主效劳是我的职责……”
“谁关心你了?”和瑾脸一下子红了,语无伦次地争辩道,“哦对……我是关心你,我关心你不要给我惹麻烦!”
她情不自禁就吼了起来,吼完忙捂住嘴,做贼心虚地抬起头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发现才放下心。
“总之,多余的闲事别管!”她压低声音补充道。
即恒有些伤心,他像是爱管闲事的人吗?他只是好奇心重一点罢了。眼见自己的忠诚好像根本不受主人信任,他叹了口气,幽幽道:“既然如此,公主又何必答应卫队长?”
和瑾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简直不能相信这么厚脸皮的话他都能说得出口,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你以为我是为了谁答应的……”
即恒终于想起来谁才是罪魁祸首,有些尴尬地抬起头,对着和瑾一阵傻笑。
和瑾几乎要晕过去。
他眨了眨眼,笑得很真诚:“公主不用担心,卑职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绝不给公主惹麻烦。”
他保证得那么坦荡,全然忘了自己现在就是犯了擅离职守之罪。然而和瑾没力气计较这些,如今能有一句保证给她些许安心,总好过没有。
即恒观察公主紧绷的神经略有松懈,身子往花丛底下挪了挪,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脱口而出:“公主一晚上没休息,不如一起躺一会儿吧?这里阳光很好,也不容易被发现。”
他说得很诚恳,没有丝毫戏谑的意思。和瑾犹豫了一会儿,确实也感到很累了,略微迟疑后在离他有一点距离的草地上坐下。
抬起头仰望着青天白云,阳光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清风撩起长发。她合上眼帘,静静感受着风和花的香气,雏鸟嬉戏的愉悦,一时之间竟有些恍然,仿佛这花香,这清风都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触手可及,却远在天边的世界。
“真美……我很久没有静下心来看看春色了。”和瑾心有感触,不禁叹道。她回过头,躺在身边的少年正闭目养神,阳光落在轻颤的眼捷上,如一只落于花顶休憩的蝴蝶般轻盈,他神色安详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不曾与他相关,那些差点要了命的痛苦都不是由他在承受一样。他就像清风和花香,明明就在眼前,却像在不属于她的世界里,遥不可及。
“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醒着。”和瑾忍不住问道,她忽然很想知道这个人的一切,这是她头一次萌生出想要了解一个人的念头。
“没什么。”即恒懒懒地说,“我只是在想,皇后真的是被陛下气死的吗?”
和瑾一怔,嘴角不自觉抽搐:“……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好奇?跟你说了多余的闲事别管。”
“哦……”即恒轻轻睁开眼睛,唇边浮现一丝浅淡柔和的笑意,“遵命。”
他这般乖巧听话的样子令和瑾鬼使神差地感到心有愧疚,简直像中了魔障一样。她到底是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浑身不对劲。
她尽量使自己目不斜视,保持淡定慢慢道:“只是她在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在她身边。”
仅此而已,已足够致命。
“你别看皇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皇后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虽然是个只看脸蛋不看脑袋的纨绔子弟,对于结发妻子的感情毕竟是不一样的。”和瑾顿了顿,低下头看他,“他身边美女如云,可除了皇后没有人能走进他心里,只有那一个人除外……”
“凝妃?”即恒睁开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