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知道你的真面目,他不告诉小瑾,自然也不会让我说。
短短的一句话将许多明面上无法表露的秘密尽数道出。即恒无法形容当暮成雪说出这句话时他所感受到的震惊,一开始还以为是多心,但当那双冰眸凝视自己的时候,他发现这个男人已经将一切都看穿了。
暮成雪不会再去揭穿他,但他一定会将自己盯得很紧。好在再过一天他就可以离开这里,全身而退。只是想到和瑾即将面对会是这样一个城府极深又情绪极端的男人,他又怎么放心得下。
凌乱的水面倒影出他略显惊惶的脸,他掬起一捧水,将内心隐约的不安打得粉碎。
不远处传来一个令他厌烦的气息,他没有抬起头,将冰凉的水泼在身上,费劲地清洗着腥臭的粘液。
“你若有空,朕有些话想要问你。”男人到得他跟前,以不容拒绝的口吻相问。
即恒甩了甩头,盯着逐渐平复的水面里男人的倒影闷声说:“陛下有空,我又怎能没空。”
男人弯起嘴角笑了笑:“你真是越来越知趣,朕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即恒抬起头,扯了扯嘴角:“我怕您不高兴,责怪公主没有□□好下属,最后遭殃的还是我。”
陛下闻言笑了起来,玩味的视线在少年身上来回打量,笑道:“你倒是很在意她。”
即恒心里一怔,扯过挂在身旁的单衣披在身上,水珠顺着额发滴落下来,流过紧抿的唇角。
“陛下有什么话想问,不来治卑职的罪了吗?”
他戒备的神情和负气的话语都让男人感到说不出的愉悦,尽管他们的力量相差悬殊,但少年似乎永远占不了上风。
“即恒队长身为大丈夫何必对那些场面话耿耿于怀,朕若不治你的罪要怎么服众?”陛下俯身凝着少年纯澈的眼,嗅到他身上残留的气味又不禁皱起眉,离了两步远才继续说,“朕将爱女交托给你,你却有负朕的期望,这也是事实。朕没有当场处置你已经是宽宏大量,你还有什么不满。”
即恒闭了闭眼,放弃了与陛下争理。他不该跟这个男人正面交锋,完全没有胜算。
“您有何话想问?”
陛下自己找来一张椅子坐下,此时夕阳已落,暮色开始四合,沁春园中亮起的灯火将男人的脸打上忽明忽暗的阴影。他在花丛之前落座,好整以暇的笑容里带着惯有的惬意,好像他自降身份来到下人居住的院落,只是为了来喝一壶茶。
“朕知道你对朕有所不满,以往的事朕不跟你追究。今天只是来谈一桩交易。”
即恒愣了愣:“交易?”
陛下颌首。
“对,公平的交易。”陛下精明的目光注视着即恒,“朕有几个问题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如果你能保证如实相告,不存在欺瞒,那么作为交换,朕允许你提出你想知道的问题。如此,即恒队长可否接受?”
即恒有些意外,这个唯我独尊的男人竟然会向他提出等价交换,看来他想知道的事情一定相当重要。他大概能猜出会是什么,苦笑了一声说:“我若不接受呢?”
“那今日进过后山的所有人都将被留在这里,一个都走不了。”陛下答得十分自如,没有丝毫犹豫。
即恒只觉得那双含着笑意的眼里盛满了毒液,已经几乎要滴了出来。
“那我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在天子面前,谁都没有选择的余地。”陛下冷冷笑道,“第一个问题,后山林木之阵的阵眼里有什么?”
即恒虽然料到陛下对后山的林木之阵绝对不会一无所知,但他的问题显然已经说明他非凡不是一无所知,而且是知之甚多。只不过他并没有亲自进去过,也许是忌惮于法阵造成的迷雾,抑或是囚于阵中的妖魔。
“阵眼里封着一只妖魔,但因为法阵遭到部分破坏,妖魔被释放了出来。”即恒说。
“还有呢?”陛下追问,“除了妖魔,其他呢?”
“还有一座遗留下来的石台,石台里有一具白骨。法阵正是因为这具白骨而被破坏。”
陛下听到这里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末了才问:“那具白骨是男的,还是女的?”
即恒顿了一顿才答:“是个男人。”
陛下的脸上有一瞬间掠过疑惑,但很快就释然了。即恒冲口问道:“陛下可知那是什么人?”
“这是你第一个问题吗?”陛下看着即恒道。
即恒点了点头。
陛下露出一丝为难的神情,想了想后道:“朕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换一个吧。”
“你……”即恒咬牙切齿,却听陛下笑道:“你应该还有很多想知道的事,不在乎这一个两个。朕答应你除了这个问题,其他的都如实回答你。”
即恒没有办法,只得作罢。
“第三个问题,小瑾在石台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即恒暗自揣摩陛下问这些问题的意图,但他问得实在太过笼统,让他抓不到他想知道的重点。而他却只能一五一十将全部和盘托出。
“公主被石台里的妖魔缠住,她的血开启了石台,将封在石台里的白骨放了出来。”
他一面观察着陛下的神情,一面说。
陛下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下文便问:“然后呢?”
“然后?”即恒不明就里,哪还有什么然后。
陛下有些不耐烦:“石台解封,白骨现世,再然后呢,还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