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是孟怀毅值夜,夜半三更他听到动静,就见云清泉自帐中出来,她的面上既无悲伤也无气愤,神色淡淡的背着包袱默默走出庙宇,路过门口时也未瞧他一眼,只当他不存在。
孟怀毅心道这女人还有些自知之明,走了也好,省得他们兄弟总是争吵,是以并未唤她,由她去了。
得知实情的宋思南大为光火,上前一把揪住孟怀毅的衣领,瞠目切齿,“她一个姑娘家,你居然让她一个人走夜路?孟怀毅你还是不是男人?”
“是她自己要走,管我何事?”
“那你不会拦着她?就算你不想管她,最起码也该叫醒我,怎可不管不顾,任由她独自离开?”
眼瞅着两位兄长起了争执,袁峰赶忙过来拽着他胳膊,劝他冷静些,“南哥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一想到云清泉一个人在秋夜里孤独行路,宋思南便忧虑难安,怒火烧头,根本无法冷静,“我跟这种冷血之人没什么好说的!”
气极的宋思南一把推开他,竖指恨嗤,“你最好祈祷清泉平安无虞,她若出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道罢宋思南仍旧往外走去,袁峰追上他,拦住他的去路,“哎---南哥你要去哪儿?”
明摆着的事,还用问?“找人!”
他也晓得南哥关心云姑娘,可眼下的情形不容乐观,“可是云姑娘走了几个时辰,你也不晓得她去了何处,怎么找她?”
气儿不顺的宋思南说话也带刺,“当然是出去四处找,难道坐在这儿冥想她就会回来?”
若然无事,袁峰也愿意帮忙去找,奈何他们还有军务在身,“可咱们还要运送彭将军的棺木,若一直找不到人,岂不是耽误行程?”
正事当然不能耽搁,“我没让你一起去,你们只管上路,留下记号即可,等我找到人,自会追上你们。”
道罢不等他再反对,宋思南已然提刀上路,踏着秋日薄凉的晨辉寻找云清泉的踪迹。
清泉晓得宋思南心地善良,她若说要走,他肯定不会同意,是以白日里她一直在强忍委屈,装作没事人一样,待到夜深人静之际,再悄悄离开,这样宋思南也就不用为难,不必因为她而跟兄弟起争执。
他们才是一路人,她本就不该出现在他们的队伍里,她这个外人一走,料想他们兄弟之间会和睦很多。
半夜赶路寒冷至极,可她不能停下,也无处容身,只能一直往回走,走到后来她四肢变得僵硬,行路都困难,暗叹自己的体力越来越差。
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她本能的向前走着,直至清晨日头出来,暖阳照在身上,才感觉好受些。行了半夜的路,她实在没什么精神,困得眼皮直打架,只能先找个地儿歇歇脚。
恍然看到前面有个茶馆,清泉过去用了些茶点,又多买了些馒头权当干粮,待体力恢复,身子稍稍暖和,才又继续赶路。
一日无话,眼看着夕阳落山,西边的天际被一片昏黄晕染,山脚下似有袅袅炊烟,隔得太远,难以触及,眼前的暮色看得她眼角微涩,无边的孤寂悄然涌上心间。
自离开都城后,这一个多月她都是一人上路,已然习惯了独行的日子,今日不过恢复到原先的境况罢了,可为何这心里竟有种失落之感呢?
兴许只是前几日太热闹,骤然冷清,她才会有些不习惯吧?过几日应该就好了。如此想着,清泉没再继续伤感,强打起精神,开始寻找落脚之地,附近也没什么村落,只有这一个山洞。
在周遭捡了些柴堆在一起,又拿火折子点燃后,清泉抱着腿坐在火堆旁取暖,明明火堆挺暖和,她烤了许久竟都暖不热,只觉周身发寒,内里又热燥难捱,浑身无力直打颤。
她感觉自个儿应是患了热症,可眼下天色已黑,不便出去找草药,她连晚饭也不愿捯饬,从包袱里取出一张薄毯盖在身上,就这么睡了,想着先熬一晚,明日再说。
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有人在唤她,声音似近似远,她听不真切,很想睁开眸子,眼皮却像是黏住了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她以为是错觉,头脑发涨,又昏睡了过去,没一会儿,又感觉有什么东西敷在额头上,温温热热的,似乎好受了些。
呼唤声再次响起,清泉那沉重的眼皮勉强微抬,昏亮的火光映着一道人影投进她的视线中,峰眉如墨,眸似点漆,那熟悉的眉眼裹着记忆中的风沙毫无征兆的迎面拂来,涩得她眸眼酸疼,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可他此刻就在她身边,那么真实又清晰,鼻翼微酸的她连声音也不自觉的发颤,
“怎么会是你?你来找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