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王沉默地盯着晋仇,晋仇知道他是在等一个回答。
可他没什么想说的。
“你有何想问的吗?”所以他道。
殷王的眉越皱越紧了,他行到岸边,拿起了自己的剑,冰冷的剑锋碰上殷王带热的手指,水从剑柄上流下,半空中凝结,成一地冰刺。
“你愿不愿同孤在一起。”殷王带剑入水,温泉化不开他,只有热气升腾。
晋仇看着那把剑,叹息一声:“我与王不该纠缠,王将殷烈挽回,到殷地去吧。我料理完晋地的事,也要接着去闭关了。”
他对殷王有些许的感情,但这情并不能使他们在一起。
下一刻,他看见那把剑劈了过来。
不是没想过,真看见的时候却还是惊诧。
用手挡剑,剑锋夹杂着怒意,竟是挡不住。
“你要杀我?”他问。
问完,剑已落了下来,从他肩颈处下劈,将即心时被拦住。
温泉中的水不热了,晋仇的体温比水冷,血化进泉里,将泉浇灭。
晋仇扭头,看卡在自己身体里的那把剑,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听见殷王道:
“你想做的我都能帮你完成,留晋仇何用。”
此话说完,殷王的剑再次用力,却无法往下分毫,晋仇看那个挡剑的人。
那人冲他一笑,“是不是觉得我特好,该来的时候就来了。”
“混元。”
“在呢。”混元点头,手微用力,将殷王的剑彻底拔出,扔在水中,手放到晋仇肩上。
那大股迸发的血瞬间止住,肩膀的伤消失,连片红痕都无。
殷王未理剑,而是看着他们。
混元也正看着他,“怎么突然要对晋仇动手了,他虽对你不大好,你却不像是会下手的样子。”
“我将该说的皆说了,他不应,自然不用活。”
“这是什么最后一次机会吗?”混元趴在水面上,他听见殷王在牢中说的话了,原未想到殷王会在殷烈面前说那些,将殷烈气走。
破釜沉舟一般。
殷王沉着脸,“最后一次,你已无需晋仇的帮助,而我与晋仇尚有纠葛,你不该管。”
混元在水面上飘着,空中落了雪花,盖在混元的身上,他身下是水气,是浇化人肌肤的温暖,他身上是不化的严雪。
天地处于平与不平,冷与不冷之间。
泉中透明的身躯是不周的全部,他晃悠悠地,飘过殷王浮在水面上的发,飘过崇修仙人未摘的冠。
他没有碰任何一个人,唯恐他们厌弃自己。
却道:“我该管,我家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管呢。晋仇你知道吗?我一直想让殷烈当我的爹,等我将自己分裂完,殷烈便是我爹了。你与殷王是殷烈的爹,殷烈是我的爹,我是你家里的人,你们的事我都想管。”
晋仇看那飘浮的虚雾,他注意到,混元是问他知不知道,而不是问殷王知不知道。
殷王?殷烈?混元?
“何意。”他问。
混元转身,趴在水面上,微笑着冲他指了指殷王,“你问他啊,他知晓。”
“知晓什么?”晋仇问。
殷王凑近他,水面被整个分开,山峰如遭刀劈,虚无充斥于两面之间,混元在一面,殷王与晋仇在另一面。
浮到交口处,混元伸手轻触,只触到一手水纹。他像说密话一般,悄声道:“我十年前跟殷太庚说的,让他看好殷烈,等我分裂完自己,他就有孙子了。”
孙子?天道?混元?
晋仇皱眉,他此时的神情与殷王极像,“你与我无关,与殷王亦无关,殷烈还是个孩子,你为何选他当你爹。殷烈会有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不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