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在边关,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为国,为民,我一人生死,何其渺小,比之于那些马革裹尸,再无回转故乡可能的将士,我已是幸运太多了。”时廊无法忽视,盛蕾那双有别于自身体温的手,只能用语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盛蕾闻言,仰头朝时廊笑了一下,这便是心怀家国天下之人,自然和原身这些被拘于一院之地的妇人,不同。
“当年,你为何,不愿意娶我?”鬼使神差的,不知为何,这句话,不经脑子,便从嘴巴里蹦了出来,话出口之后,盛蕾这才惊觉,就连手上裹动着的纱布,也是顿了一下,同时,也是吓了一跳。
这不是她想要问的问题,毕竟她早已从剧情中知晓,时廊当年为何离开的缘由,所以,这是原身想要知道的事,并借着她现在嘴,问了出来。
盛蕾自个儿愣了一下,下意识了望了时廊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忙是向时廊开口道,“我,你其实不说也可以的,我并不是十分想知道的。”
时廊看着盛蕾惊慌之态,安抚的朝盛蕾笑了一下,然后从盛蕾手中,将纱布抽出,自己包扎妥当,整理好衣物,这才向盛蕾开口道。
“当年,我为救圣上,受了点伤,太医说,以后此生,皆不可能再有子嗣,所以……,我不想连累你,这才放弃了这桩婚事。”
“很抱歉,对不起!若非是因为我,也许你……”时廊满是歉疚的望着盛蕾,意图向其致歉。
只话还未说完,便被盛蕾给打断,“人生有很多种选择,你只是做了你的选择,而我只是走了我的路而已,无关对错,只在选择不同。”
她这话,意为说给时廊听,也是说给原身听。
人生路上,每个人都面临着很多的抉择,自然也就会有对,有错,有懊,有悔,可这世上,唯一没有的,便是后悔药。
所以,不管对错,不管懊恼,但事已如云烟,唯有承认过往,无悔此生。
“是我执着了。”时廊闻言,再见盛蕾神色,其神情自然,显然便如其所言一般,早已将往事种种皆以放下,他释然一笑,当时疏怀。
“往事自且不提,昨日之事,阿蕾可有所考虑?”
盛蕾顿觉无语,刚刚她才说了一句,寻不着台阶得话,好不容易才圆了过去,这乍的,时廊又问了一个,自己暂时回答不出的问题。
“我如今这年岁,嫁人不太好。”
“可不嫁,余生迢迢,相携相伴便可。”时廊想也不想,便是答道。
老来伴,这倒是和她心中所求差不了太多,不过盛蕾还是有所不放心,“依着时大哥权势,只要有此愿,多少佳人趋之若素,我这一介老妇,确有不配。”
“佳人再美,可那都不是你。”时廊眼望着盛蕾,言辞真切,一时间,竟让盛蕾有种脸红心跳不止的感觉。
她微微侧过头去,避开时廊视线,然后稍稍后退两步,朝时廊微微一屈身,“往后余生,还请多多指教。”
时廊面上一喜,他亦是一脸正色,朝盛蕾拱手一礼,“余生定不负卿意。”
二人相视一笑,心境于此刻,自然是有所不同。
如今各方势力都盯着时廊的去向,而且,本该已经身死的二皇子,乍然出现在霍京,并被人追杀,此中意义,自不寻常。
所以于司府,时廊自然也不便久留,既已确定彼此的心意,时廊在盛蕾那,又呆了稍许,这才匆匆离去。
盛蕾收拾了情绪,便去得司安氏处帮忙,而这一夜,自然也便是歇在了司安氏那里。
于凌晨五更天之际,司府的车架,便已余府外待命,盛蕾随着哥嫂,一并上了离城车架,望城外而去。
“就送到这里吧,天寒地冻的,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可别折腾病了,我这一去,并不会太久,倒是我兄妹二人,自会再度相见的,回吧!”
待到城门外,司时晖下了马,走到车架旁边,将车门打开,望着里面已是红了眼的盛蕾话别。
“大哥……”盛蕾眼看着司时晖一副洒脱至然的模样,眼泪却是瞬间忍不住,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
她到这霍京,占了这身许久,若非司时晖时时施以援手,为其撑腰,只怕她也走不到今日,人心皆是肉长的,哥嫂真心待她,她亦是真心托付,如今恰逢离别,虽说比之于剧情中贬黜,此事已是好上太多。
可此行一去,虽有归期,却不知归期何许,想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盛蕾岂能不落泪。
旁边司安氏,见盛蕾一哭,顿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掏出手绢,替盛蕾擦拭着眼泪,自声音都带上几分哽咽之态,“好端端,这是哭甚,你看这扰的,我的眼泪都禁不住了。”
司时晖见状,眼中惆怅闪现,他张了张嘴,亦觉喉头有所梗塞,重复几次,这才压回心中酸涩之意,朝盛蕾伸了手。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一别之后,终有再见之期,又何须伤怀至此,阿露,走吧!祁州之行,路远迢迢,我和你嫂嫂,还得早些赶路才是。”
司时晖此话有理,盛蕾自不敢耽搁了司时晖的行程,朝司安氏望了几眼,这才带着一脸不舍之意,搭上司时晖的手,出得马车,车外夜风裹裹,凉意斐然,盛蕾下意识里,便打了个哆嗦。
司时晖见状,忙是护着盛蕾,将其领往旁里的另一辆空马车之上,然后交代车夫,让他将盛蕾送到其晟胡同。
司时晖吩咐之后,便要关上车门,盛蕾顿是将车门拉住,望着司时晖,急切说道,“大哥,我想看着你和嫂嫂走。”
“我看着你走,这才能安心离京啊!”司时晖直接拒绝了盛蕾打算,他不想走时,一回头看到盛蕾独一人伫立城门处的模样。
“可是……”盛蕾还带再要恳求几分,却听得马蹄声响,声声急促,显是有不少人的模样,盛蕾下意识目光一瞟,见时廊率着数十铁骑,正往这边而来。
到行至于跟前,时廊下得马车,和盛蕾目光交汇,随即将视线落在了司时晖身上,然后向其抱拳道,“时晖兄,我手下之人正欲赶往祁州办事,倒是于时晖兄同路,不知时晖兄,可愿与拱卫殿结伴同往祁州,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司时晖闻言,一脸古怪的望着不远处的铁骑,然后伸出拳手,轻轻的碰了一下,时廊的肩头,笑着道,“你这可是假公济私,未免也太过明显了有些,廊兄放心,此行我已请了威虎镖局相护,定不会又差,还请廊兄收回美意。”
“当真是公事,时晖兄若是不信,可看公文。”时廊一本正经的反驳道,说罢还作势扭头向不远处的铁骑招了招手,一铁骑顿是驱马而上。
“给司大人看看,大理寺加印的文书。”待人近后,时廊想向其吩咐道。
那人下得马来,还当真从怀里掏出一纸文书,递给司时晖。
司时晖望着文书上戳着得加密印章,疑惑去了几分,却还是有几分不信。
“当真?”
“自是比黄金还要真,他等送你是假,办事为真。”时廊点了点头,又是凑到司时晖前,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向司时晖解释。
司时晖目光在时廊脸上扫过,时廊脸上无半分玩笑的意思,司时晖自然也就信了几分,也不接那铁骑递过来的信文书,朝时廊拱了拱手,特意放高了声音,“能和拱卫殿同行,乃是我的荣幸,我便在此谢过了。”
时廊朝铁骑示意了一下,那人将文书收入怀中,翻身上马,归得队去,时廊朝司时晖回了一礼,“哪里哪里!此去山高路远,我便不耽搁时晖兄的行程了,我和盛蕾便在此,为时晖兄践行了,一路好走。”
“介时再见。”司时晖闻言,看了看时廊,再看了看盛蕾,然后朝其笑了一下,翻身上马,朗声话别。
“介时再见,你我再行把酒言欢。”时廊亦是高声回道。
司时晖点了点头,然后调转马头,率先往车队前方驾去,车架徐徐,铁骑随后,图图远之而去,挥手话别,望眼之下,终究是不见了身形。
这时,时廊才对盛蕾开口,“阿蕾,我送你回去。”
“恩。”盛蕾点了点头,往马车内缩去,只马车关时,她又想起一事,再行探出头来,“那铁骑?”
“我有所不放心,特意遣之,皆是精锐,定能护着司家老小周全。”对盛蕾,时廊倒是不隐瞒,据实告知。
“那我大哥他?”若为私,依司时晖的性子,只怕没这么轻易的答应,盛蕾自然有所不解。
“他不知。”时廊回道,公文是假,只是为让司时晖安心罢了。
“还是时大哥所虑周全,我们回吧。”盛蕾恍然,朝时廊一笑,于马车内坐好,时廊翻身上马,跟在马车身侧,踏着清晨的冷露,往城内而去。
细碎细碎的雪沫,自灰白的纷纷扬,随风飘落,浸染于街道上,时廊的衣裳,马车的蓬盖上,化为隐隐的水渍,消失不见,竟是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