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嶙:“你好歹也是‘百晓生’,能不能说点有水平的!”
顾秋理直气壮:“没有水平也能流传千古那才叫本事嘛!”
巫嶙:“算了,你若非要个名字,不如就叫‘紫竹小记’?”
紫竹苑是他们四子的地方,取“紫竹”二字,起码比“飞云诗”“四子诗”委婉点。
“好好!”顾秋拍板,“就这个!”
顾秋让云起题字还不算,又把扇面捧到云渊面前,求云渊作画。云渊接过笔,寥寥几笔勾勒出远观小亭,亭中依稀有四个人影,虽作画简单但意境传神,不愧是画技已入臻境。
于是原本一个普通的白面扇被墨染了魂,黑白间自有一番天地。这上面是顾秋写诗,巫嶙取名,云起题字,云渊作画。
顾秋将扇子拾起来,欣赏一番后小心收好:“不送了不送了,珍藏着,日后必定是宝贝。”
“就怕你一时禁不住姑娘软语,为讨她们欢心还是送出去。”
顾秋:“哎!还真有可能!”
他笑弯了眼:“姑娘可是世间的珍宝。嶙师兄,说真的,什么时候随我走一趟,没准就遇见心仪之人,反正迟早是要有道侣的嘛,缘分这东西,还是得自己去争取。”
巫嶙淡淡道:“不了,我还背着血海深仇,一日不报心一日不定,就不去祸害别人了。”
言下之意是家仇不报不找道侣,顾秋抿抿唇,苦笑道:“嶙师兄啊,这天聊不下去了。”
接下来的话确实没法说出口了:万一永远报不了仇呢?
巫族的案子已经过去十年,算的上悬案,悬而不决的案子想水落石出,兴许真的遥遥无期。
云渊放在酒杯上的手指一紧,没人注意到,巫嶙举起杯子面色不改:“聊不下去就喝啊,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干!”
顾秋陪他干了一杯,当是失言赔个不是。陈年的桂花酿入口醇香绵长,酒液甘爽的润过嗓子,热度却随后才到,酒虽甘甜,但后劲十足,绝不如名字听上去那般温吞,像冰裹着火,慢慢从心里撩起来。
在座四人酒量都不错,云渊顾秋是千杯面不改色的主,云起喝酒容易红脸,而巫嶙与众不同,他喝多了只眼角泛红,如同洇开胭脂。本来一双凤眼就高挑,再飞上红晕,斜斜一瞥人,眼神也能带上酒的滋味,醉人。
云渊放下酒杯:“两日后你下山除妖,我随你一道。”
“嗯?”巫嶙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里两日后要下山除妖的只有他,忙道,“额,不用了吧师兄,小妖而已。”
顾秋点头啊点头:“不过一只旱魃,哪里需要你俩同时出手。”
“无妨,两日后我本无他事,而且……”云渊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你最近修行遇阻心静不稳,我放心不下。”
顾秋和云起几乎同时想到巫嶙在讲经堂疯哭的事,顾秋不再说话,云起深以为然点头,看那样子,他也是极想跟去的。
巫嶙想的却是: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云渊坦白关心之言,一再拒绝也说不过去,看来只能到时候想想办法,无他,因为这次除妖恰好是巫嶙捡到夺神术玉笺的时候。
此次旱魃修为不高,但十分狡猾,上辈子巫嶙追着它到了一个山洞中才将其消灭,便是在那儿捡到了玉笺。如今有云渊助阵,想来旱魃是没有机会逃出多远,他得另想办法将玉笺带出来。
也不是难事,反正玉笺横竖会在洞里,他拿到手后再想说辞都来得及。
“子舟?”
“诶!”巫嶙从思绪中抽神出来,“那就劳烦师兄陪我一趟了。”
云渊神色松了松:“不麻烦。”
巫嶙肯接受帮助答应他便是好的,怎么可能是麻烦。
有从远处吹来的风,拂过山涧红枫,摇得竹叶飒飒作响,竹叶打着旋落下几片,被风勾进亭子里,一片落在巫嶙衣上,正好和墨竹重叠,给水墨的竹子添了几分苍翠。
顾秋端着杯子欣赏美景,一片竹叶朝他飞来,他便伸手逗个趣,指尖晃了晃,也不去接,竹叶随风在他指尖绕了两圈,轻飘飘滑了出去,最终飘远了。云渊将巫嶙身上那片竹叶摘了下来,这片叶子形态极好,留着晒干了,还可做签。
良辰美景,师兄弟俱安在,巫嶙把不能宣之于口的百感都化成穿肠酒液,一杯接一杯,喝得眼角绯红,他按着眼角低低笑,如此平和的画面,每一幅都如此珍贵,而他这辈子要做的,就是让这些画面不再被击碎。
他能做到的,必须要。
一场小聚,也算尽兴,抛开其他烦恼,总有浮生偷得半日闲的错觉。
两日后,巫嶙云渊从飞云宗出发,前往南阳除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