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璋走了正好,眼不见心就不烦了,以后更不要来了,山高水长,再也不见。
不过话说回来,姑父也是活该,早先在北境任地方官时,就因私放印子钱被晏王撸了官职遣送回京,以为他停职后会痛改前非,谁料他不仅不思悔改,反倒变本加厉。
前世魏娆将董澎当作自己的父亲,听说他出了事,不问青红皂白,哭着求父亲救人。父亲被她磨得没办法,豁出了老脸去找跟晏王有些交情的昔日同僚,几番周旋之下,晏世子才板着脸勉强松了口。
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晏世子亲自动手将董澎绑在老虎凳上,重打了二十大棒。
晏随从小习武,臂力过人,他的一棒子,抵得上侍卫三四棒子,董澎这种外强中干的不死也差不多废了,在床上躺了数月,即便后来能下地走了,也得下人搀扶,身体亏损得厉害,一场突发的高烧就把人带去见阎王爷了。
也因此,魏萍对整个晏王府都恨之入骨,听闻晏家父子死的死,伤的伤,疯了似的笑了一整天。
魏娆想到这里就头疼,她的立场实在尴尬,恐怕在晏世子心里,他们魏家的人跟董家都是一路货色。
父亲虽然仍是和前世一样,不打算管,可她的心境变了,更不想管,失去了她这个任劳任怨的好帮手,她的那位好姑母该如何是好呢。
一想想,她居然还有点期待。
魏娆轻抚手腕上挂着的紫楠佛珠,两指不紧不慢一颗颗地捻动,捻的时间长了,不少珠子表面的蜡已经磨掉,不再光滑圆润。这串佛珠是母亲遗物,一直带着,不曾离过身,母亲生前是否也跟她一样,一天天,一遍遍捻着佛珠,想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魏娆期待的事,到第二天就有信了,天才蒙蒙亮,魏萍悬梁自尽的噩耗由门房报了进来。
魏娆听到后第一反应就是问:“救过来没?”
翠柳心有余悸:“丫鬟发现及时,救过来了。”
魏娆点头,就说了,儿子还没成家立业,出人头地,她哪里舍得真的轻生。
无非是苦肉计,逼着自己的老母亲和兄长为她那不争气的男人摆平烂摊子。
偏偏老母亲就吃这套。
“你是她嫡亲的大哥,你不帮她,谁还能帮她?男人要是没了,你叫她后半辈子怎么办?做人不能忘本,更不能罔顾亲情,将来你的子女也对你不闻不问,看你如何做想!你这是,这是逼她去死啊,今天能救回来,明天呢?你能一直盯着她,不让她做傻事?”
魏良可能不是个好哥哥,但绝对是个孝子,老母亲一哭一晕,他就没辙了。
“我帮,帮就是了。”
脑仁炸裂的国公爷当即前往旧友翰林学士郭令家中,请他代为引荐,与晏随见上一面。
晏家在京城有府宅,晏王奉诏入京时会小住一段时日,半月前晏随抵京,第二日便进宫面圣,过后就紧关宅门,一直处于闭门谢客的状态,权臣贵戚一概不见,就连太子也被挡在了门外,胆子不可谓不大。
郭令能说动晏随赴约,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要说这位任性世子爷有什么爱好,远不是魏九姑娘所想的骄阳下鲜衣怒马的模样,而是着一身轻便简衣,穿梭在热闹街巷里不知所踪,直至宵禁,踏着夜色悄悄回府。
同样天黑行事,但做的都是缺德事的董澎就这样好巧不巧犯在了晏世子手上,囚了一夜才让下人带话到董家。
上辈子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妹夫,国公爷一把年纪了,还得为见个比他长孙大不了几岁的小辈煞费苦心。
晏随生了一张不论男女老少都欣赏得来的好皮囊,面似皎月无暇,眉如墨画浓郁,一双眼射寒星,鼻挺唇薄,不笑时有一种傲然凛凛之势,扯唇一笑,更是傲到没边。
魏良早年常伴圣驾,见惯了皇亲贵胄,可对上这等风姿卓绝,世间罕有的少年郎,依然叹为观止,一度忘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