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分辨不清两边之人的借口,就像是鬼使神差一般,清醒过来之时连她自己也仓皇而惊异。
千叶身边跟的更多的是枭羽营。
本来也算是要“物尽其用”抵挡追兵,但因为魏秀鬼使神差的骚操作,她所遭遇的追兵并不多,更别提“浴血奋战侥幸脱逃”这类原计划的场面——在想明白后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她也有片刻的彷徨与茫然。
魏秀截留住她的孩子与婢女,却放过了她?
难不成还指望将她们作为人质,打着令她乖乖回返的主意?
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完全不是魏秀的风格,她应当也明白了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还会有出现这样的选择?
被某种说不出所以然的悲哀与痛苦袭中只有短暂的瞬息,下一个瞬息她的理智重回,所以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都像是一层薄膜般被剥离出她的思绪,千叶在回望王城的方向一眼之后,转过身马不停蹄地继续向前。
对于已成定论的事实她不会有任何挣扎,事实上此时此刻割舍的痛苦还没有自己失策带给她的打击更大。
明明摆了一个再现实不过的局,蠢货都知道要怎么选择,她已经做好了前路艰难困苦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丝毫未按常理接招,那还能说什么?
只能期望这大锦的两位主宰都有做生意的头脑,尚且瞧不出价值的事物丢弃也是丢弃,但收纳也是收纳。
丢了那自然无价值可言,收着,经年累月之后或许还能蕴养出几分价值。
那是她殷和的孩子和婢女,少说还是有些用的,可无论是要迁怒于他们,还是说拿来威胁她,都不由她所决定。
没什么好后悔的,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想要两全,但是老天爷没给机会,所以她只能先选择保全自己。
说到底千叶心中依然尚存几分侥——魏秀对她的感情晦涩莫辨,无论她做何狡辩,都逃脱不出对她心软的本能,至少她潜意识中确实是想放她离开——爱也好、恨也好,这种复杂的感情也许能使她留那些人一条小命。
千叶回到淳州,见过州牧及下属官员,首先过目了一番当前两州局势的危机与兵力粮草,就开始调控局势发兵赴战。
褚瀚飞在她抵达不久之后也赶至,满身是伤就差一口气没咽下。
当他发现追兵的数量与强度时就觉得不对,在确定没有反抗的余地之后,他就选择独自脱身,拼死杀出重围。
他也惊讶于为何追兵会冲着自己这边来,但当时的危机完全容不得他思索,他仅是思索了一下千叶有可能的应对反应,就直接走了;他并不害怕这种行为是否会引起千叶的仇恨与迁怒,跟随她久了,她的思维方式或多或少地影响到她身边的人,褚瀚飞可以说是被影响得极深的,他判断出自我价值远胜于后面这些累赘——是的,当他们被意料之外的追兵包围时,这些本该叫他拼死相护的人已经变成累赘,他抛下她们回到千叶身边更有价值,但他毕竟不可能直接剥离情感,所以也会愧疚于这样做。
事实上比起将他陷落在毫无转圜余地的厮杀中,千叶更满意于他聪明地突围,褚瀚飞的回返叫她更方便做很多事。
于魏秀的行为判断上的失误,仿佛真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当千叶与虞礼联手,叫这一股强势的兵力如一柄尖刀般生生刺进恒襄军队之时,兴州军苦苦强撑之劣势瞬间被打破,甚至直接朝上迈一步扭转了战局,大锦国优势全无,并且在中州战场上的步步失利连同之后的渐趋溃败,就像是一场荒诞的戏剧一样可怖。
两州毫无预料的入局已经够打破平衡,这个信号本身所代表的虞相“得道多助”已经够打击对手,一时砝码的多少并不能决定秤杆两边的最终高低,但虞相大张旗鼓向天下宣布娶殷氏女为妻的消息却绝对是一道惊雷,砸得整个天下都为之一颤,据说南边新立的锦华帝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当场就吐血倒地。
大夏的虞相虞子曜是一个极擅长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的家伙,他丝毫没有“夺人所爱”的愧疚,在发觉自己的试探得到了超出想象的效果,即刻就印证了趁他病要他命的光荣策略,将殷氏女这把匕首死死钉入敌人心胸。
大锦军队的邵师在觉察到自家主公即将陷入彻底的疯魔状态时,果断压下一切异议收兵。
拜殷氏女所赐,这场南北的旷世大战竟然以一种虎头蛇尾的方式落幕。
锦华帝恒襄如何的疯狂与崩溃并不能影响到虞礼的好心情,这位一下子跃居为天下最大的势力主的权臣,在整合自己新收到的地盘之前,见了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