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主子,该用膳了。”
彩星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声音轻得唯恐惊扰到里面的人。
“送进来。”
门内传来轻轻柔柔的声音,似一抹青烟要飘散。
若非知道里面人的性情,真?要以为这是个柔弱温顺的女子。
彩星推开门,一股说不出的香味让她呛了下,但是很快她压住鼻头喉间的瘙痒,强忍着把饭菜摆好,抬眼小心地窥了下里面的人,白衫的女人头上包着丝帕,素手握住小锤正在敲着什么,发出‘刺啦’的声音。
“主子,已经摆好了,您请用膳。”
“嗯。”
张姝起身走过来,彩星伺候她净手,温热的水从指缝划过,带出点点红泥香膏,甜香浓郁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阿嚏——”
彩星憋不住打了个喷嚏,打完后立马白着脸跪在了地上,双手高举铜盆,颤巍巍求饶: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主子赎罪!”
张姝没有说话,只是勾起唇,继续清洗双手,而她的沉默越发让彩星恐惧,铜盆晃动起来,除却水声,还能听到‘嘚嘚’牙齿打颤的声音。
“好了,我又没怪你,这香粉味道浓郁,你闻不惯是正常的。”
彩星松了口气,“谢谢主子仁慈。”
听得这句口不对心的话,张姝笑了笑,眼中冷色一凝,伸手把那铜盆打翻,水从头到脚浇在了彩星身上。
铜盆触地发出响亮的声音,如雷在心头炸裂,吓得彩星趴伏在地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吓懵了,除了这一句机械的话,再也说不出别的。
张姝捏起帕子慢慢擦着手,眼角下垂眼珠子冰冷地睨着她,手一松,帕子落下,盖在了彩星头上,轻慢的声音响起:“你的错是不该怕我,我还未做什么,你便吓得面无血色,那日后要是被苏妹妹看到,是想告诉她,我是个不好相与的人吗,是要她怕我吗?”
彩星连连磕头,“奴婢知错了,是奴婢愚钝,主子怎么会不好相与,是奴婢胆小如鼠,还请主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求求主子开恩!”
张姝听着侍女的求饶,面上是淡淡的笑,好似边上的人是在唱歌一般,“好了,起来吧,只此一次哦,对了,内府可有来人?”
彩星连忙回答:“上午来人了,说是要给主子配个新的二等宫女,明个就会把人送来。”
“嗯,等会我要制作香粉,你就待在自己房间不用出来,明日早上我要吃一道妃子酥,记得了吗?”
“记得了。”
彩星头低垂着,水从额间滑下落在眼睫上,模糊了那满是惊恐的目光。
*
前朝的事传到后宫如晴天霹雳震碎了嫔妃头顶的天穹,年老的嫔妃会为皇帝的死落泪,而年轻的则是在为自己落泪。
哭声伴着夜色凄凉地让巡逻的金吾卫打哆嗦。
“这声音渗人的很,跟猫爪子挠心一样。”
一个金吾卫嘟囔,摸了摸手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另一人叹气:
“都是一群可怜人,陛下一死,她们都得迁宫出去,妃嫔这么多,也不知道那别宫如何?住的下。”
“你倒是怜香惜玉,家里那些个还不够你疼的?”
旁人笑他,这妃嫔再多,挤一挤也总能塞下,只是以后的日子只怕是难过咯。
都说进了深宫便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可是真的好日子能过几天的,那些刚入宫的只怕都没享受过就要去冰窖度日了。
队长回头打断他们:
“都别闲聊了,警醒点,这毛月亮天当心走水,去前面宫殿巡查一下。”
“是。”
金吾卫巡逻队手持着火把如游龙一般穿梭在黑夜里。
一抹影子在他们走后从树后走出,脸上的黑色面具上勾勒着一只月兔,毛茸茸雪白白趴在唇上,红如血染的唇含着白兔,嘴角上扬竟到了耳边,看着分外鬼魅妖邪。
“走水……”
轻飘飘的嗓音散入夜风里,黑影隐入暗处,像是一只在地狱里游走的恶鬼避开了所有亮光遁入红墙内。
琉璃宫灯上是百花栩栩绽放,四角的宫铃忽而叮当作响,屋内的人走出来,望了眼天,嘟囔起来:
“这毛月亮天真?烦人,指不定明天要下雨。”
立马有人应她:
“下不下雨我不知道,但是这种天是孤魂野鬼爱出来晃荡的,你且小心些,别被鬼勾了去。”
那人回头啐了一口:
“子不语怪力乱神,小心我告诉娘娘,让她罚你抄书!”
立马人连忙求饶:
“别别,好姐姐,你且放过我,等会我替你守夜?”
“哼,哪里需要你,今天娘娘说不用咱们守夜,她想自己一个人,许是难受了不想被咱们知道。”
“哎,算了,快些洗洗睡吧,明天早起给娘娘做一碗藕粉桂花羹。”
……
啪嗒——
门关上了,里面的灯烛熄灭。
黑影歪头瞧了一会儿,看向那主殿的方向。
主殿廊下的琉璃宫灯只亮了门口的两盏,里面黑黝黝的。
黑影一闪,来到主殿门口,袖口银光一闪,刀片顺着门缝插入,一枚香丸顺着刀口滑向屋内,香丸的蜡封被刀刃划破,落地后,粉末似爆炸状喷溅出去。
刀锋一转,门开启一条缝,黑影侧身钻入,门又关上,一切都在几息之间完成,一丝声响都没发出。
黑影进入屋内后,飞快往内室走去,脚尖点地如鬼魅一般游走。
屋内没有掌灯,但是对于黑影来说,黑暗是保护她的盔甲,匕首从袖口探出撩开床帐,床上侧躺的女人像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能力任由她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