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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假如我就是白月光呢(八)(1 / 2)


等裴天回来之后,陆和又重新露出了笑,范律尧也远远地站在了一边,眼神深邃,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而裴天请来了聚会上?刚认识的长者。

官行傅和裴天都是油画系,裴天家父母从商,但官行傅父母皆从事书画行业,说是工笔国画,师从金陵徐派,但其实也?是旁支,技艺也不精,在某个城市的一个不知名小协会当会长。

即使如此,官行傅学画条件还是比裴天好一些。

他算从小握笔,稍有天赋却不努力,不喜欢这个行业却跳不出父母的舒适圈。

画技需要练习,这个行业靠天赋吃饭,但不能全靠天赋吃饭。

长者看起来脾气很?好,没有什么架子。

杨书煜显然认识那个人,他本还有的一丝担忧便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书煜打招呼道:“王叔,你怎么来了?”

他口中的王叔叫王景,是c市油画艺术协会的协会理事?,与杨家来往密切,杨书煜的父母皆和他很?熟。

王叔道:“我听说你们小辈等不及了,要先来听听对你们的评价,好像还要比上?一比。”

“我还说是哪些人那么着急呢,原来有你杨书煜。”

杨书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可说好,毕竟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位长者笑了笑,“接下来只是代表我个人意见,我说话一向很?直,你们服不服气我可不管。”

杨书煜:“王叔你就别谦虚了,你为人刚正不阿我是知道的,并且以叔你的水平来评价我们绰绰有余……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有的人会不会羞愧难当。”

边说,他还边看了裴天官行傅他们

人是裴天自己找来的,他也?没有什么意见。

王叔乐呵呵的:“行。你们哪几个小辈要评比的,带我去看你们的作品。”

这时,一旁一直沉默的官行傅跳了出来:“我不比了。”

所有人看了过来,杨书煜眼中更是明晃晃的戏谑,官行傅僵硬地说道:“画我没挑好,拿到聚会邀请函后我才现画的,没下什么功夫,所以我就不献丑了。”

王叔点了点头,也?没有强求。

杨书煜毛遂自荐:“那先看我的吧,王叔我们走里面。”

裴天跟在杨书煜和王叔的身后,他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陆和,陆和对他笑了笑,小小说了声加油,裴天回以微笑,轻声说“嗯”。

范律尧注视着一切,脸色阴沉地跟在了大部队的后面。

杨书煜画的是一幅村间耕作图,农民辛苦劳作背朝天,脸朝黄土,人物色彩深沉,用浓厚的油彩勾勒人物,容貌勾勒细腻。

裴天看了一眼,第一想法就是这是一副好画,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很?到位,构图饱满,连田间稻草芽间微微泛黄都画得细致无比,看样子是下了很?大的功夫,但并不代表这是一个很好的作品。

待仔细看了一会,王叔开口道:“嘿你小子比以前进步了不少,基础功扎实,并且可以沉下心来考虑细节了。”

等夸完之后,王叔先扬后抑:“但还是有不少以前的老毛病啊。”

王叔:“我和你说过,不是选材越深刻越好,而是一副作品越有感情越好。”

“当你创作时将骨子里的那份感情投入进去,但也?不是书本中告诉你那种颜色代表什么,什么光线代表什么,什么情感要用什么笔触来描绘,而是真真正正的融于到现实,融入到你画的情感当中,才能发掘真正的细节。”

杨书煜听起来还有些不服气,但王叔举了罗中立先生《父亲》的例子,油画中老人眼神的细节,生活在他脸上留下痕迹的细节,手上?因?劳作留下的伤痕的细节等等。

王叔:“你应该有部分借鉴了罗中立先生的画,所以人物细节做得?不错,但有的时候画画不仅要坐在画室里,还要去接触生活,去接触属于你的生活。”

“中规中矩。”王叔最后这样评价。

裴天和杨书煜眼中同时都出现了波澜。

裴天心想:“很?苛刻的一位长者。”

紧接着,他们便来到了裴天的作品面前。

这幅画中有一个少女闲适地坐在卧室书桌旁,她手里握着一本书,而桌上?整齐放置着其它书籍,还有一些诸如镜子梳子等日用品,桌子正朝的窗外?春意盎然,能看出庭院中开满了小花,一只蝴蝶甚至停在了少女的窗边,煽动着翅膀。

但意外的,少女并没有看向那只蝴蝶,反而杏眼圆睁,活泼可爱,笑着侧身看向了这边。

画布用了大量的暖色调,蓬勃的春意跃然纸面。

王叔顿时眼前一亮,夸奖道:“画得很?好。”

他评价道:“干湿,薄厚,软硬控制得很?好,抓住了稍纵即逝的光线,对阴影和光线的处理恰到好处,房间少部分处于阴影当中,大部分在光晕之下,而少女的笑在阳光中越发显得温馨而充满朝气。”

王叔看了裴天一眼,眼中满是欣赏:“并且借鉴了《阿尔诺芬尼夫妇像》,细节处理得?恰到好处。”

等了半天,王叔都没有批评裴天,杨书煜彻底不高兴了:“王叔,我也?没见裴天画得好到哪里去啊,就是一副简单的画,要深度没深度,要内容没内容,唯一优点就是完成度不错,氛围渲染得?还行,但这些我也?做到了,你怎么给他给出这么高的评价,而我就是中规中矩?”

他说话向来尖酸刻薄:“王叔你这可不行,我敬你是个长者,杨家和王家的关系也?向来不错,要是你说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我就可以说你包庇,因?为陆和那小子的缘故所以才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

“你那油画艺术协会可是举报制,我可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艺术很难评个高低贵贱,它的表现手法实在是太多了,除了像官行傅这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行的,其余要是相差不大,很?难分出了好坏。

杨书煜看见?裴天画第一眼就知道对方画功扎实,氛围烘托得?很?好,当时他内心就闪过了一丝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没看到对方作品就夸大打赌的。

但既然都夸下海口了,那么就不能回头,一定要贬低对方,这事?杨书煜十分熟练,至少有把握可以打个不分上?下,咬对方一身腥,让自己下台。

“他的画哪有我画得好!”

杨书煜觉得?自己说得头头是道,但没想到他一说完,就看到王叔和陆和都笑了起来。

陆和的笑像冬日艳阳高照下一把短刀泛着的寒光,很?轻却很好听,带着明晃晃的嘲讽意味。

杨书煜怒目:“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什么意思?”

陆和摇头:“你知道借鉴的《阿尔诺芬尼夫妇像》也?被称为镜子画吗?”

“知道啊。”

王叔也?说道:“夫妇像作者?笔触精致逼真,画的是一对夫妻在家携手举行婚礼仪式,将纹理细节发挥到了巅峰造极的程度,并且他们身后的墙上?挂着一面小镜子,镜子里作者?甚至画了镜像世界,将夫妻的后背,画这幅画的作者?都融入到了小小的镜面之中,让人通过镜子看到了这个房间的另一半部分。”

“将细节发挥到了极致。”

杨书煜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想,他猛地回头看向了裴天的画,看向了那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的,不起眼的,任何少女书桌上?都有小镜子,随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镜中倒映了另一个温馨的场面,屋子另一侧也是暖色调,延申了之前?的空间,只是在原本看不见?的地方多了一个人,是一个中年男子,大约是少女的父亲。

蝴蝶在屋外?飞舞,父亲手拿相机想把这一切记录下来,他小声让少女慢慢回头,不要惊扰了春色,所以少女这才没有看蝴蝶,反而看向了相机镜头的方向。

蝴蝶轻停窗边,少女回头笑靥如花,都是在最美好的年纪,“咔擦”一下,春色便留住了。

一切都蕴含着温馨和暖意,怪不得?王叔说将春的生机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王叔:“有时作品本身就包含故事?的,拥有着最真挚可靠的情感。”

“抓细节,便是要抓住这些东西。”

“这是你完完全全败给别人的地方。”

等看完这一切,杨书煜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喉咙干涩,不断地咽着口水,最后挣扎着垂下了头:“是我输了。”

杨书煜他向来不知道灵气为何物,人们都说世代名家有灵气,这他认,但人们也?说,杨书煜刻苦,认真,一幅画细致入微,他画的东西哪都好但可惜就是缺点灵气,这他不认。

他憋着一口气。

同龄人中能打的就只有陆和也?跑去经了商,他算小一辈中的佼佼者?,要是范围放宽松一些,也?可以是能夸上?一夸的天之骄子,什么叫做没有灵气。

你可以批评我,但你说一说到底什么是没有灵气

他发了疯地画,整天整夜地改,将一腔热情都投注在了上?面,但人们还是笑而不语,说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明白什么?

杨书煜不知道。

但这次仿佛恍然大悟,自闭的世界被敲出了一个小口,黑暗中透出了一点光亮来,他终于明白了,他输得?心服口服。

杨书煜听见自己沮丧的声音:“你画得比我好,我承认了。”

但只要认准了方向就能前进,沉默了一会,他开口道:“但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我会超过你的。”

随后,杨书煜诚恳地道歉道:“对不起,之前?我不应该这样说你们的,我性格暴躁尖酸刻薄,说话不过脑子,你们要是不解气可以打我一顿,打回来,无论打成什么样,我都站着不会还手的。”

画家与画家之间有时会惺惺相惜,只要对方拥有真才实学。

这话?让范律尧和陆和都一愣。

反而裴天淡然道:“那我打了。”

杨书煜挺直了腰板,像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不躲也不闪:“我说到做到,你打吧!”

裴天手拿画板一步步向前?,系统没想到裴天真准备打,它可是见过裴天打人的模样,那是一副不要命的样子,眼中闪着凶残嗜血的光,像极了草原上?的头狼……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而更要命的是,自己检测出来裴天并没有ooc。

裴天的任务完成度越高,世界的包容度就越强,这个世界包容了裴天的举动。

系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裴天用手用力抬起了画板,看样子应该是直朝着对方脑门而去,而杨书煜果真没有闪躲,他缓慢闭上了眼。就在这时,画板从上?往下降落,轻轻砸了对方的头顶一下。

很?轻,基本没用力,连物体与物体相碰的声音都没有。

杨书煜疑惑地睁开了眼。

只见裴天看着自己,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像一池纯静的湖水,他道:“我们两清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紧接着,裴天嘴角微微翘起,鼓励道:“并且,我等着你超我。”

耀眼如万千星尘。

这下,杨书煜彻底愣住了,他只觉心头一悸,自己好像沉溺在那池子水中了,越陷越沉,无边无际。

等杨书煜回过神后,还未等他做出什么举动,面前就出现了一脸阴沉的范律尧和似笑非笑的陆和。

范律尧想要上?前?和裴天打招呼,但还是被陆和抢先了一步。

陆和笑:“裴天我忙完了。”

裴天看到陆和后也笑了起来,他点头。

这一幕刺痛了范律尧的眼。

王叔拍了拍手:“那最后结局也?出来了,我这个七十多岁的人就不打扰你们这群小辈了,希望你们玩得?开心,天天向上?。”

众人朝他道谢,他摆摆手便走了。

后续聚会进行到后面的时候,不断有不少长者来这间小画室来参观,王叔甚至陪着陆和的爷爷再来了一次,看到众人后还朝着他们眨了眨眼。

时间很快过去,裴天受到了不少的表扬,甚至之前?在艺术区谈好的小展馆也?变了位,被负责这一块的长辈调到了一个更好的位置。

而大约到了七八点钟,不像年轻人举办的那种通宵娱乐,聚会就已经散了。

等着人群彻底散去,范律尧本想去找裴天,两人可以像以前那样晚上?一起吃个饭,但裴天婉拒了他。

裴天:“陆和已经约过我了。”

范律尧手指紧捏了一下又松开:“……那你什么时候还有空,我们可以约一下吗?”

裴天认真地想了想:“那大概得?等到画室里的活忙完了。”

范律尧坚持道:“没关系,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你要是有时间就给我打电话,我会立即过来。”

裴天本还想拒绝,但害怕偏离人物人设,只好答应了下来:“有时间再说。”

看见?裴天点头,范律尧觉得?自己一连几日的阴沉忽然消失不见?,但很?快他又想到裴天接下来要和谁吃饭,心里越发苦涩。

说完裴天便走了,陆和在不远处等着他。

范律尧远远地望着两人越来越远的背影,只觉太阳穴像被人打了一下,又闷又疼。

上?了车后,陆和负责开车,裴天闭目养神,天空逐渐黑了下来,城市亮起的白黄光交替照进车窗内,一时间车里很?静。

陆和:“你之前?说想找一家小馆子试试,我记得你口味偏甜,有一家苏菜做得?不错,你想去吗?”

一提到吃的裴天就像打开了别的开关,笑着点了头:“去。”

陆和也?笑:“那家馆子我常去,旁边还有一家甜点很赞,枣糕做得?很?好吃,回画室前?可以带一些。”

二人氛围很融洽,话?题很?快从天南谈到地北,裴天和陆和都意外地发现双方的爱好都很广泛且相似。

无论是谈画,还是美食,还是宠物,关于生活,关于梦想,方方面面。

裴天:“以后要养两只猫。”

陆和:“我也?是这样想的,一只是大橘,毕竟大橘为重。”

裴天道:“我也?是,另一只我想养布偶,感觉它很?乖的样子。”

陆和:“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养什么品种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

裴天点头:“性格和眼缘。”

二人边说边笑了起来。

“好巧。”

“好巧。”

离餐馆还有一小段距离,很?快裴天被困意席卷,为了这个聚会忙活了一天,他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陆和发现后,他轻手轻脚地将车载的音乐关闭,他无意间偏头看到了裴天的侧脸,城市的光斑不断打在他的脸上,或明或暗

回忆着这一切,陆和想:裴天真是……真是一个宝藏。

越接触就越觉得?闪耀宝贵的宝藏。

长而卷的睫毛微颤,对方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在破碎的灯光中美得?不可思议。

陆和又想:如果画中之人不来,那自己便入画。

一起吃饭,一起旅游,一起认识彼此的好友,如果裴天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去环游世界,他想去哪个国家都行

无论裴天想做什么,只要对方需要,自己都会陪着他——

我们还有好多事?情可以做

陆和在心中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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