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久辞执毛笔的手微微颤抖,他缓慢抬起头,就见幕篱下,那人用指尖拨开白纱,露出一丝缝隙,梁昭歌透过那一丝缝隙笑着看他。
祝久辞断没有想到能在京城大街上碰到梁昭歌,他还以为红坊的人除非拿回卖身契,否则终身都不能出来。
“你......”
梁昭歌突然俯身凑近,“偷跑出来的,来看看小公爷”
不知为何,祝久辞突然心跳如擂,面上登时红了。
梁昭歌隔着幕篱拨弄笔山上的毛笔,“小公爷还是不写吗?”
“写,我写。”祝久辞慌乱拿起笔,正要落笔就看见宣纸中央那一滴浓墨已经完全晕开了,将宣纸染了大半。祝久辞面上有些尴尬,将最上层的宣纸抽了去,可惜下面一层纸也被透了墨。
白日里他接稿的活计十分繁忙,队伍要排到街巷角,为了方便,他直接在整摞的宣纸上写,写一张赠一张,扔掉一张垫纸。
如今自己偷懒留下的恶果算是自己尝着了,祝久辞又抽去一张,竟还透着墨,他一连拿下去五六张宣纸,才堪堪见到白页。但若是仔细看正中央还是有一点点墨色的印记。
祝久辞又要去拿,梁昭歌忽然伸手按在那摞宣纸上,“小公爷在这张上写就行。”
祝久辞看着宣纸中央隐隐约约的墨色痕迹,放下手中的大白云,转而去取了小狼毫,准备写小楷。
换了毛笔,祝久辞还是迟迟没有落笔。两个名字要如何写呢?他突然起念,想将名字写在这团墨迹的两侧,让这团墨迹将他们二人的名字隔开,远远隔开。
心里有了盘算祝久辞就要动笔,笔尖触到宣纸的前一瞬,梁昭歌道,“写在一块。”
笔尖转了方向,二人的名字共同落在墨迹之上。
轻轻浅浅的墨痕将二人纯黑的名字微微染开,对于文字摊儿来说,这张确乎是废了,不仅是写废了不得收钱的程度,而且是砸招牌的那种。
祝久辞下意识的就要扔掉重写,面前的宣纸却忽然被梁昭歌拿走了。
“多谢小公爷,昭歌便收下了。”
祝久辞回过神时,梁昭歌已经走远,桌案上放着一块玉髓。
*
自那日之后,梁昭歌再没来找过他,等祝久辞惊觉之时,已是七日之后了。祝久辞整整七日没去献殷勤,这不就是走上了原书中小公爷欲拒还迎的老路吗?
祝久辞心道不行,糖衣炮弹的糖还是得源源不断地供上。但祝久辞从未谈过恋爱,他也不知道如何能讨得美人欢心。大概,多喝热水这句话是不能说的。
祝久辞尝试着往红坊送了几回桂元楼的糕点,又送了好些金银翡翠珍宝过去,但梁昭歌那边似乎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声响。
晚间在府上和国公爷、国公夫人一块吃饭的时候,祝久辞仍在纠结给梁昭歌送糖这件事,整个人愁眉苦脸一蹶不振,国公夫人瞧见了便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祝久辞吓得手一抖,桂花糕掉到了地上。
老国公一记眼神扫过来,祝久辞吓得连忙弯身把桂花糕捡起来,可怜巴巴掸去灰尘。老国公瞪他一眼,放了筷子,从祝久辞手中抢过脏了的桂花糕放进自己嘴里,骂骂咧咧地夹一块新的给他。
隔日,祝久辞又去问了他那帮狐朋狗友,可惜也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意见。墨胖子完全是个书痴,没甚么经验,他给祝久辞背了二十多首风月诗,讲了三五典故,可以说是什么忙也没帮上。开光嘴这边就更不靠谱了,追着赶着找祝久辞要梁昭歌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