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邀月抱着琵琶过来,环住祝久辞,“柳娘别吓唬小公爷,上巳节祈水本就是百姓们图一乐,谁还真指望这个能祈福降瘟呀。”
柳娘掏出红绸在面前甩甩,“嘿呀,我这不是看小公爷关心咱的少年,我这儿捧场嘛。”
“没您这样捧哏的。”楼邀月翻个白眼,怀中一空,就看见祝久辞一人默默离开上楼去。
“怎么了这是?”柳娘皱着眉,顺着楼邀月目光看过去,害怕道,“该不是惹到小公爷了吧?”
楼邀月给予一个同情的眼神,抱着琵琶走了。
祝久辞回到房中,闷声坐下来,看着美人榻上裹着层层纱布的双脚出神。
“怎么小公爷出去一趟人都蔫了?”梁昭歌伸手去拿茶盏,摸到茶凉了又把杯子放回去。
祝久辞摇摇头。
“脚还疼吗?”
梁昭歌闻言,伸手拉过祝久辞,正面对着他,仔细瞧了半晌。他叹口气,俯身拉来软毯,将小腿和双脚盖上。
“昭歌是故意露着双脚讨小公爷同情的,不成想让小公爷这么在意。”
祝久辞仍低着脑袋,双手揪着衣袖揉来揉去。
梁昭歌踢开软毯赤脚下地,站到祝久辞面前。
“小公爷抬眼看看,我这不是好了?”
祝久辞猫一样红着眼抬起头,“你怎么起来了,快坐下。”
梁昭歌俯身在祝久辞耳边道:“等我一下。”伸手胡撸一下那人脑袋,转身翩跹出去。
*
祝久辞抱着冷茶杯整个人团在美人榻上乖乖等着梁昭歌时,先是闻到淡淡的甜香,而后甜香愈发浓郁,透出奶香来。
渐渐地,浓郁的牛奶香甜充斥房间,几乎要凝结成实体,勾着人的馋虫。
梁昭歌端着白玉盘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祝久辞探着脑袋四处嗅奶香。
“饿坏了?”梁昭歌迈大步过来,取了榻桌,将白玉盘放上去。
玉盘里放了两碗牛乳糕,几碟小食,还有两个盛着紫色果浆的琉璃盏。
梁昭歌把热帕子递给祝久辞,顺便把他手中的冷茶拿走。
祝久辞嗅着奶香,三下两下擦完手,跪坐在榻上,手臂叠置在榻桌,像是乖乖巧巧等着夫子上课的学生。
梁昭歌看他一眼,笑着把小碗放到祝久辞面前,指尖捏起小勺放进碗里,清脆一声响。
牛乳糕盛在白玉碗里,冒着热气,软糯香甜,晶莹剔透,竟然比白玉碗还要透亮几分。
“尝尝?”梁昭歌道。
祝久辞舀起半勺,小心送进口中,瞬间被牛乳的香甜包裹,浓郁的奶香充斥口齿,比之纯牛奶多一分厚重感,比之奶酪又少一分油腻,香甜与口感都恰到好处。
祝久辞眯起眼睛,又盛一勺。
“不和小公爷抢。”梁昭歌把琉璃盏推过去,“现熬的酸莓果浆,解解腻。”
祝久辞看一眼琉璃盏,手中仍没放下勺子,“不腻。”
梁昭歌一挑眉,把琉璃盏又推得近些,自己从小碟中掐起一块绿豆糕,不紧不慢吃起来。
此番吃得尽兴,牛乳糕着实开胃,伴着三块小食下肚,牛乳糕很快见底。祝久辞捏着勺子还想吃,面前的玉碗却被拿走了。
“不给吃了,小公爷当真贪嘴。”
祝久辞盯着梁昭歌手中的玉碗,抿抿嘴好奇道:“昭歌,这大厨是何方神圣?”
梁昭歌把玉碗放到一边,“小公爷可别想挖墙脚,想吃只能来红坊。”
祝久辞点点头。
梁昭歌起身把玉盘端走,转身时嘴角扬起弧度。
楼下迷醉的丝竹之音弱下去,夜愈发深了。吃罢牛乳糕,困意阵阵上涌,祝久辞懒在美人榻一角,支着下巴打盹。
梁昭歌送完玉盘回来,足尖点着地走过来,拂起软毯盖到那人身上,团在榻上的人迷糊睁开眼睛,惧意一闪而过,而后笑着道:“谢谢昭歌。”
梁昭歌当作没看见那人下意识的反应,旋身坐在旁边,指尖敲着琉璃盏。“天色晚了,小公爷歇在昭歌这里么?”
祝久辞打个呵欠,撑着身子跳下榻,“那怎么行,昭歌是伤员,我在这里岂不是添乱?”
梁昭歌低着头,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琉璃盏下指尖在颤抖。
祝久辞自己穿上鞋袜,婆婆妈妈交代数十句养伤的注意事项,见梁昭歌认认真真点头记下,他放宽了心踏实离开。
前脚方踏出房门,室内清脆一声响,似是琉璃盏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声闷哼,祝久辞连忙转身奔回去。
梁昭歌摔倒在美人榻下,虚弱地伏在地上,墨发散了一身,细弱白皙的手臂支在地上,修长的指节撑住地面,指尖泛了红。墨青长袍散乱在身侧,裹着白纱的双足露出来,殷红的血浸透了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