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先生怎么耍赖!”祝久辞炸毛。
梁昭歌温柔笑着说:“哪有耍赖,昭歌不是说了不知道嘛。”
祝久辞气鼓鼓转过身,背对着他躺在软椅里,“这哪里算答案。”
“好了好了。”梁昭歌伸手摸摸他脑袋,目光投向满天繁星认真道,“容昭歌慢慢想想,等哪天想到了就告诉小公爷。”
祝久辞转回身,梁昭歌收了手,云袖似月光倾泻垂落椅面,缎光粼粼。
“那琴先生可要记得呀,我一定帮琴先生实现。”
梁昭歌侧过身子,凤眸中星光闪烁,“昭歌记下了,小公爷到时候可要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祝久辞点点头。
夜空晴朗,星河浩繁,明月为了满天星河隐去光芒,只向大地投下?浅淡的月光。
夜渐渐沉了。
梁昭歌起身,把睡熟的人轻轻抱回床榻,褪去鞋袜,盖上衾被。
梁昭歌看着榻上安静的睡颜,许久,终是俯身摸摸那人额头转身离去。衣袖扯动,梁昭歌低头看去,云袖尾攀着一只爪子。
“先生。”祝久辞迷迷糊糊眯闭着眼睛,已经困得不成样子。
梁昭歌蹲下来,对着床榻上的人道:“小公爷,昭歌回?去了。”
“为什么呀……”祝久辞打个呵欠,脸埋到衾被里,手中还攥着衣袖。
“因为,”梁昭歌突然眉头一蹙,抬起手按住胸口,指尖压得青白,光滑的绸缎皱褶了。他强忍下?咳意,轻声说,“因为小公爷睡着了。”
祝久辞点点头,睡意朦胧的人毫无逻辑判断。
梁昭歌轻轻将衣袖拿出来,小心将那人手臂放进衾被盖好。
祝久辞仍迷迷糊糊嘟囔着,“昭歌换衣的时候不要?点灯……”
“千万不要?点灯……”榻上的人几乎已经睡着了,却还坚持着重复这句。
“好。”梁昭歌应下?,虽然奇怪,但小公爷既然这样说了,他照做便是。
慢慢等榻上的人睡熟,梁昭歌抬手将帷帐放下,将一切整理好,他又俯身将鞋子摆齐在床侧。
眼神无意间扫过衣襟,看见了四只黑乎乎爪印,梁昭歌怔愣片刻,哑然失笑。
*
买铺面不容易,着实不容易。
前期地毯式搜索工作?只是繁重规章中的冰山一角,确定下?心仪铺面之后还要?四处办理文书,向各级府衙报备,此后还有正式交易面谈、官府的公证人等等一系列繁杂的手续工作?。
祝久辞忙得不可开交,不得以向梁昭歌告假几日,每天从早到晚在府外奔波。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虽然过程繁琐苦闷了些,结果还是好的。
到今日为止,所有规程只差最后一道关卡,等曲惊鸿带着墨胖儿与交易人在官府见证人前交易完毕,再一同到官府做最后备案,店面便算是盘下?来了。
“嘶!太慢了,这都多久了!”萧岑把酒盏扔到桌上,起身往窗外探望。
祝久辞拉不住他,只得转头朝小二道,“再来一壶。”
店小二风风火火冲下去,片刻抱着酒壶回来,“醉仙楼果子酿,您请好嘞!”
“小将军看起来干练精神,怎么办事这么磨磨蹭蹭,这都大半日过去了,房子都能建成了吧!”
“急不得。”祝久辞倒一盏果酿,推到萧岑面前,“萧老将军寿宴将至,你可想好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萧岑惨叫一声,回?到桌前坐下?。
“本以为我会是块读书的料,奈何翻开书本那些小字就像苍蝇蚊虫在耳边嗡嗡乱叫,着实烦厌。”
祝久辞笑着道:“你要?是想不出来,可又要回?校场训练了,萧兄保重。”
“嗐,随缘吧。”萧岑愤愤举起酒盏一口饮下?,“不过——”
祝久辞抬眼看去,萧岑从怀中拿出一本薄书,“倒还有那么一两本能看得过去眼。”
祝久辞接过来,念着封面:“《东南考物志》?”
萧岑点点头,“山川异域,奇物怪种,讲得还算有趣。”
萧岑将书拿回来,翻到一页指给祝久辞看,“北国东南有一座奇山,山中有至宝,是为南疆族朝圣之地。”
“然后呢?”
“探险啊!”萧岑啪一声合上书,“老子打算去看看!你看着书中连舆图都有,总不会出什么差错。”
祝久辞:“……”
你还是乖乖回?校场训练吧。
萧岑在一旁喋喋不休讲起来,从山川地貌讲到南疆族的历史,再讲回那朝圣至宝,祝久辞听得头晕,饮下一口果酿,只觉昏昏欲睡。
暖风从窗外吹进来,哄骗人沉入梦乡。祝久辞终是招架不住困神,手臂半支起脑袋浅浅睡去。
*
祝久辞伸着懒腰从醉仙楼出来,身上带着酒意着实有些不习惯。
似乎还是没把曲惊鸿等回?来,祝久辞揉揉脑袋,有些头疼。
天空着实绚丽,东方是浓重的墨蓝,愈向西边云层愈厚,云卷云舒渡成蓝紫,暖黄,烈红。
许久未看到如此震撼的天景,祝久辞不禁怔愣在原地。
暖风吹过,面前飘下?一抹粉红。
祝久辞伸手接住,竟是一瓣桃花。
京城偌大,总有惊喜的藏身之所,明明已经五月,竟还有桃花遗藏。
祝久辞收了花瓣,慢慢悠悠往国公府去。
街道上没什么人,大概是黄昏临近都回到家中团圆了,祝久辞有些遗憾如此美的天景无人观赏。
敲开府门,老榕树仍巍然立于庭院,向四周伸展枝桠,张开怀抱欢迎他回?家。
绿意葱郁,生机澎湃。
不同于往日的习以为常,一种奇异的熟悉感笼罩住祝久辞。
脚下?不自觉跑起来,祝久辞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灵魂被肉|体带着疯跑进小院,一路冲过游廊下?了水亭跑进宽敞的庭院,他停不下?脚步,身子撞翻了青花水缸,身后哗啦一声巨响,瓷片四飞。
祝久辞猛然撞开门,一地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