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载着他们往醉仙楼去,路途上祝久辞总算想明白,他嫌美人招摇而?挡住自己面容是不行的,这白纱当然是要裹到美人头上才对。
下马车前,祝久辞将美人裹成粽子,乐呵呵拉着他踏进醉仙楼。
梁昭歌踉跄跟在身后,不似平日里猫儿一样无声无息,难得行路有了声响,祝久辞回头一看,薄纱下美人捂得面容通红,忘留气口了!
连忙倒腾几下给梁昭歌留足呼吸地方,这才牵着他一级级踏上木梯。
不过祝久辞终是失策了,绝世美人现世又何需看到面容,仅凭那翩跹身影,不盈一握的腰肢,娇弱踩于地面的足尖便能判断出来,更何况他们进的是京城最大的醉仙楼,来者都是小公爷之流的久经沙场见惯美人的纨绔子?弟,只稍瞥一眼就能晓得那昭君帽下藏了何等绝美佳人。
好在小公爷恶名在外,酒客们至多贪恋几眼背影,色心色胆更是想都不敢想,有几位干脆蒙了眼睛,眼不见总算不会心绪躁动。
一路牵着人走过幽幽长廊,一如风雪过境卷云横扫,总算入了包厢,祝久辞替那人掀下昭君帽,包厢内谈笑声戛然而止。
绝世容颜一朝面世,衬得醉仙楼华贵厢房失了颜色宛如陋室,当真应了那词,蓬荜生辉。
姜城子到底见过大场面,第一个从盛世美颜中挣脱出来,揪起墨胖儿领子?扔到一旁,恭恭敬敬把祝久辞和他那惊世佳人迎到主座上去。
祝久辞本是想让梁昭歌坐主座的,毕竟今日是为他摆的宴,梁昭歌却率先在旁坐下,伸手牵着他半强势将他按进主座去。
“小公爷坐。”梁昭歌唤他。
美人清灵声音一出,小室乍然如溪水潺潺流过山川,众人幡然醒悟,纷纷摇头晃脑落座。
祝久辞大大咧咧没瞧见自家兄弟们被震傻的模样,自己又看惯了梁昭歌美艳,只一心想着醉仙楼几道名?菜或许他爱吃,心中左思右想盘算着点哪几道,最后干脆不想了直接全点,难得美人出门,当然好生招待。
“久闻大司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姜城子学着他老爹的官腔凑上前开场。
祝久辞把他拍回去,“早前不见过了?油嘴滑舌。”
墨胖儿在一旁翻找毛笔,急得满脸通红。
萧岑提醒他注意礼节,“找什么呢?”
姜城子乐呵着替他答:“怕是又想起几句夫子?教的诗句要赶紧记下来。”
梁昭歌在一旁看着满厢人手忙脚乱,想起祝久辞让他多多接话,便仔细朝夏自友道:“夏公子作何诗?”
墨胖儿一惊,哆哆嗦嗦张口就来:“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萧岑连忙捂住他的嘴,姜城子奔上前救场接话,“这!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嘎嘎嘎。
梁昭歌看向祝久辞。
后者一眼便明白,梁昭歌眼神是说他这帮朋友有趣。
“似是还少一位?”美人小声询问他。
姜城子耳朵尖,笑嘻嘻把茶盏推上前,“要么说大司乐人善心美心思细腻,确实还少一位。”
萧岑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木窗朝下面喊:“曲小将军过来一下,急茬儿!”
退开两步,一阵清风袭来,曲惊鸿旋身跳进窗子?,束高墨发冲到面前,三两丝染了薄汗。长剑背在身后,身姿亭亭。转眼瞧见室中一角惊世美景,手一抖,长剑白茫明亮。
萧岑抬手敲他背后长剑,“在小公爷面前亮刃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曲惊鸿连忙收剑,到偏室整饬一二旋即落座。
人齐了席间热闹,方才一点拘束荡然无存。
墨胖儿总算寻着毛笔,抱了卷轴在一旁奋笔疾书,乐得自己笔墨世界。
起坐喧哗间,萧岑忽然起身敬酒。
敬的是梁昭歌。
仙山一事到底未当面致歉,虽一切过去且诸事落定,仍不免心中紧张,指尖微微颤抖,毕竟伤的是他最好朋友的人,还是北虢国圣上钦赐的大司乐,对方却一句指摘都未有,当真菩萨心肠。
梁昭歌回敬,碰杯时朝他手心塞进一小罐,动作迅速又有衣袖遮挡,连祝久辞都没看见。
奈何萧岑大大咧咧,碰完杯好奇摊开掌心,粗糙手心中央躺着精致玉瓷,祝久辞瞧见了差点炸毛。虽说他二人间绝无什么隐密事情,但这般“私相授受”的小动作,着实一翻醋意。
桌下拧某人大腿。
梁昭歌委屈皱眉。
姜城子不嫌事大,夺过去拧开瓶塞,顿时药香充斥厢房,清凉无比。
萧岑连忙拱手,“谢梁公子。”
是治冻疮的灵药。
如今他冻疮一直没好,面容仍是见不得人的模样。本以为回京后好生照料不再?受冻即可,没成想反而因为一遭回到温暖家室肌肤受不住折腾,冻疮愈演愈烈,每夜又疼又痒,折磨得人发疯,照他话来说,还不如给他两刀来个痛快。
梁昭歌谦谦有礼道:“早晚涂抹,月余则好。”
祝久辞晓得自己误会某人,席下又伸爪去呼噜那片被他掐过的大腿。
梁昭歌按住他的手。
抬眸子看他,眼中还氤氲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