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个箩筐里找到了晾着的面条,转眼之间,就有了主意。
大锅添水,炉膛里点上柴火,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以前从没有生过炉子,到了这里却自然而然地就会,她猜想,大概是因为原身是大厨的女儿,身体还保留着记忆。
在等待水烧开的时候,另一边汤头也热上。
花家既然开饭庄,高汤是常年吊着,不可或缺的,用老母鸡、筒子骨、鳝骨,添上老姜、葱结,一起熬制,奶白清透,滋味鲜美,做许多菜时都能用来提鲜,用作面汤也是极佳。
一小块猪里脊,切成细丝,添少许料酒、盐、白胡椒,打进一个蛋清抓匀,短短地腌一会儿,下锅热油滑开,炒到其色泛白,再加上父女俩平日自己下饭的咸雪菜炒香,就是一个简单而漂亮的浇头。
那一边水已烧开,细面下锅煮几分钟,顾及着那人胃疼,煮得比平时稍软两分,用长筷子捞起来,在青花瓷碗里摆得整齐,舀汤底注入,添上一大勺浇头。
雪菜肉丝面,汤白菜青,香气扑鼻,肉丝微微金黄诱人。
花明小心翼翼地端出去,放在那人面前。
“嘶……烫烫烫。”她自言自语着,甩了甩手,扬起笑脸,给对方递了一双筷子,“尝尝,怎么样?”
那人微微一笑,脸上露出几许感激,“辛苦花小姐了。”
咦,他怎么知道她是谁?
花明刚要问,转念一想,镇子不过这么大,乡里乡亲的大约都认识,只不过是她不认得别人罢了。
“快吃吧。”她道。
眼前的人执起筷子,轻轻挑起几根面条,在灯下散发出袅袅热气,被他慢慢送入口中。
花明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
她喜欢好吃的,也喜欢做菜,只是后来生了病,体力无法支撑,才渐渐不再做了,如今穿越到了大厨的女儿身上,重新拥有了一副健康的身体,说实话她还挺高兴的。
第一次给这里的人做饭,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口味。
男子将一筷子面咽下,眉梢眼角都轻轻扬起来,“真好吃。”
“是吧?我以前还挺经常给自己煮面吃的。”花明托着腮,笑眯眯地看他吃面,“一开始只会做清汤面,顶多再卧个蛋,后来老是在半夜肚子饿,爬起来煮面吃,慢慢地就什么都会了,连我室友也会求我……”
她说得高兴,陡然发现说漏了嘴,只能及时收声,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喜欢就多吃点。”
幸好,对面的人像是并没有留意她说了什么,认认真真地吃着,注意力像是全都放在那一碗面上。
他的吃相很好,速度不慢,却优雅得很,配上那张俊秀的脸,硬生生把一碗雪菜肉丝面吃出了什么风雅宴席的味道。
花明仔细看了两眼,从他的打扮来看,应当还是个大户人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夜里独自在外行走,还倒在了她家的后门口。明知道身子不好,还出来溜达,真是太不谨慎了。
不多时,一碗面就被吃干净,连汤都一滴不剩地喝了,眼前人才抬起头,温声道:“多谢花小姐。”
“客气了。”花明摆摆手,“你的胃疼好点了吗?”
“好了许多。”
“嗯……”花明四顾打量,一时纠结。
眼下是初春的天气,白日里暖和,夜里却还冷,他既然身子弱,万一出去再受了寒气,就白瞎了她这一碗热汤面了。
罢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跟我来吧。”她道。
她领着这人走到她的卧房前,向里面指了指,“这是我的房间,你暂且睡一晚,明天再走吧。”
“这……”眼前人脸上像是微微发红,在黯淡油灯下看得不很分明,“这是女子闺房,在下心中实在不安。”
“说得有道理。”花明点了点头,“那要不然,我还是送你出去?”
对方大约权衡了一下,脸面不如安身之处重要,嗫嚅道:“如此,在下叨扰了。只是不知花小姐今夜……”
“哦,没事,我睡前厅。”
花明不是矫情的人,搭两条长凳也能凑合一晚,她躺在前厅里,吹熄了灯,闻着空气里未散的那一股汤面香气,心里也觉得挺有意思。
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竟然并不防备,甚至有几分莫名的亲切,大约还是看人家好看的缘故。啧,真是太不要脸了。
罢了,反正也不是明天就成亲,今晚没跑成,明天继续。
她筹谋着跑路计划,不知不觉也入了梦,第二天一早叫醒她的,是花大厨惊讶的声音:“丫头啊,你好端端的睡在厅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