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纪尘吃罢饭后躺在床上,以前吃穿住行从不挑剔的他,这会儿竟觉得客栈的板床有些硌人,不如穆殷的大床舒服。
娇奢这个臭毛病也是跟穆殷学的。
纪尘睡觉规矩,双手搭放在小腹上,而穆殷则生性随意,总是喜欢摸摸他的头发,挠挠他的腰。
身边突然安静下来,纪尘莫名有些不适应。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晚上睡的香不香,穆殷的觉好像不多,纪尘极少见她睡的很沉,每次不管睡的多晚,几乎他醒来的时候她都已经起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纪尘有些后悔走的时候没亲自把簪子交给穆殷,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夜深人静躺下来,纪尘脑子里什么事情都有,一会儿是穆殷,一会儿是师父。
他等到后半夜,见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准备睡去。临睡前意识处于半睡半醒间,又梦到许多片段。
纪尘在城内逗留了两日,直到第三天,他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手刚搭在门上便察觉到屋里有人。
纪尘顿了一下,抿紧唇,掌心贴在门板上轻缓又坚定的将门朝内推开,抬眼就看见那个坐在桌旁的男子。
对方听见动静撩开兜帽抬脸看他,眉眼清冷。
纪尘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攥紧,朝着来人轻声唤,“师父。”
纪尘离开后,穆殷日子过的越发无趣,白天还好忍受,只是每次入夜后站在床前看着那张空荡荡的大床,穆殷都会忍不住反问自己,当时怎么就同意让他离开的呢?
以前没找着人的时候,穆殷偶尔还能睡上几个时辰,现在同床共枕的时间久了,忽然身边没了那个熟悉的体温,穆殷越发的难入眠。
她睡不好,心情就不好。她心情不好,别人就别指望能高兴。
这几日阿六可谓是被折磨够了,各种能想的花样都想了,可主子依旧兴趣乏乏情绪不高。
数着日子,纪少将军已经离开了三日,就算能准时回来,那还有整整四天时间。
四天啊!阿六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撑到他回来。
她跟整个府邸的人,没有哪天像这几天一样想念纪尘的,但凡有人进府,第一反应想的都是纪少将军提前回来了。
可惜结果总是不如人意。
穆殷安插在外的密探定时回来回禀消息的时候,她正靠坐在太师椅里,手中握着个精致手炉,轻阖眼皮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要不是看见她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手炉外壁,还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穆戚已经跟安国那边的人取得联系,双方好像在密谋什么。”
穆殷眼皮未动,用鼻音慵懒的“嗯”了一声,依旧是那句话,“随她去。”
“除此之外,安国朝廷派了位少将军过来,人已经到了边疆,是安国丞相之女,叫李希,倒是有些本事。”
这些穆殷都不甚在意,她缓慢睁开眼睛,侧眸问,“钦钦呢?”
“纪少将军依旧住在那间客栈里,白天出去探听消息,晚上按时休息,陈利跟他暂时未有任何接触。”
穆殷啧了一声,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重点,眼睛微微眯起,语气莫名危险,“按时休息?他倒是能睡得着啊。”
密探不敢说话。毕竟这跟前几天主子说的不一样。
前脚主子还说纪少将军爱她爱的不行,没了她可能要活不下去,结果后脚人家该吃吃该睡睡,好像并没有多么的相思成疾。
好在穆殷也没为难她,听罢这些事情后便示意她下去了。
这样的情报仅维持了一天,第二日清晨穆殷收到消息,先是穆戚偷偷跑了,方向是安国境内。
穆殷任由她离开,并未着人阻拦。
再有就是,纪尘突然失去了踪迹。
阿六当时就站在穆殷身旁,听到这事的时候眼睛都睁圆了,呼吸瞬间屏住,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她小心翼翼的扭头看向穆殷,心都提了起来。
纪少将军要是丢了,主子怕是能把安国的地皮给它掀了!
穆殷并没有阿六想象中的反应极大,她只是披着大氅站在门口廊下安静的听着。
密探说纪尘是主动跟陈利离开的。
到底是安国境界,陈利想要躲过穆殷的视线隐藏两个人的踪迹,简直不要太容易。
“主子,我们是否要加派人手去搜寻纪少将军?”密探低声问。
穆殷垂眸看着掌心里的梅花簪,这簪子被她攥的温热,“不。”
她抬眸看向远方,难得没要主动权,“等。”
等纪尘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