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林阿婉怔了一怔,她望着曲寒霄英俊的脸颊。
龙虎大将军,整个人如同一把宝剑一般,极寒极利,她又不是阿苗那只傻猫,怎能不怕他。
可若说有多怕他,却也没有。
灯下他的眼睛墨黑,没有一丝光彩。可是她却忘不掉四年前他的清亮目光。
她的唇微动,忍不住柔声试探道:“大将军是喜欢皮影的行家,我瞧着大将军就很亲切。”你还记得四年前,你曾见过我演皮影么?她既忐忑又有些期盼地等着他的回答。
大将军亲切?白参军看着仿佛人形兵器的大将军,这小姑娘的眼神真没问题么?
曲寒霄的脸亦一沉,道:“我不喜欢。”他下颌微抬,示意他们出去,竟不打算再与他们交谈。
林阿婉的小脸不由一白,不喜欢皮影了么?曲寒霄听她的呼吸陡然一促,屋里瞬间安静了。
白参军忙道:“将军,若您不想出去,就把饭送进来。”
曲寒霄脸一沉:“不吃,出去!”
白参军颇为忧虑:“您已经两天没吃一顿饭了。”他本来觉得大将军今日似乎心情不错,以为他肯吃一些,没想到还是这般模样。
林阿婉吓了一跳,立时忘记了方才心中的酸楚,她望着他柔声劝道:“这如何使得?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大将军可是吃腻了家里的饭么?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么?”
白参军看着曲寒霄,见曲寒霄眉头一皱,却没有出声反对,这可真是喜从天降。
他赞许地看着林阿婉道:“多谢你了。你随我来。”
曲寒霄却冷冷道:“你会做什么?”
林阿婉一抖,她待要天花乱坠地吹嘘一番自己的厨艺,可是想到方才演皮影翻跟头的情景,又咽了回去。这位大将军话虽然少,却每个字都说在了刀刃上。
林阿婉想了想柔声道:“山珍海味,宫廷御宴……”
白参军一惊,小姑娘真人不露相,竟然这般厉害吗?
曲寒霄眉峰微挑,林阿婉接着道:“这些菜,我自然不会。但我的拿手好菜,师兄弟们都说好吃。大将军,您也尝一尝吧。”
曲寒霄微微拧起了眉头,听她的语调轻快,竟没有反驳。
他们两人离开,门重新关上,曲寒霄终于一人独处,他不由紧紧握住了拳头,抵在太阳穴上,无声地微微张开了唇。
太疼了,努戈人的这毒,十分阴狠,发作的时候剧痛难当。最开始他疼得满地打滚,将军府中家什都被他砸个粉碎,数十个高手都压不住他。
如今他已经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正常起居生活了。只是那疼痛深入骨髓,全靠封穴才能缓解一二。
这疼痛,白日里和缓,一到寅时就开始缓慢加重,到了午夜时分最厉害。但今日和这小女孩在一起,一直到掌灯时分,那熟悉的剧痛却始终不曾到来。
直到方才她出去,剧痛陡然袭来,他才发现这件事儿。
他咬牙低声唤道:“秦潜龙进来!”
只听窗户嘎吱作响,一人轻轻跃了进来。他听到那人呼吸一促,关切道:“大将军,您怎么了?我这就去叫高未明!大将军以后不要离开将军府了……”
秦潜龙是他的心腹暗卫,曲寒霄皱着眉头,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一时松懈,让他看到自己痛楚的模样。
他冷冷道:“去查林阿婉,她平日里用什么,吃什么,接触过谁,所有的资料都细细捋清楚。”
秦潜龙吃了一惊,抬头道:“她真是奸细?”
曲寒霄紧紧压着太阳穴,一阵阵钻心的剧痛让他心气浮躁。“高未明来了,让他不要现身,先暗中查看。她身上也许有解毒的东西。”
秦潜龙一惊:“解药事关重大,要不要关起来拷问?”
曲寒霄回想着她今日的所有举动,那些反常之处,若她是个奸细,倒都能说得通了。
只是曲寒霄想起她柔美动听的声音之中,藏着的那些关怀和体贴,他又有些烦躁,头更痛了。
他低声道:“不必,且先看她想做什么。”他又道:“保密!”
秦潜龙躬身答应。他心中叹息,方才雷小青几个亲兵们悄悄说大将军对林阿婉,着实与众不同。他们打赌说,这小姑娘也许会留在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