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名正言顺业已拜堂成亲的夫君,本来就是最亲密的人,可似乎到了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可以亲密到如此地步。
方靖远平时看着弱不禁风的又?高又?瘦,在旁人看似仙风道骨,在她看来却是有些太瘦,没想到脱下外衣后,伸到她面前的手臂和刚才惊鸿一瞥的胸膛竟然还有点肌肉,只是跟他那永远晒不黑的脸色一样,白得发亮。如今因为发烧而微微泛红,她用浸透烈酒的布巾擦过时,更是一擦一片红印,仿佛在肌肤上氤氲而开的云霞,喷薄欲放。
她忍不住低下头,免得被他看到自己脸上泛起的红晕,可擦过他的手腕,滑入他的掌心时,却突然被他握住了手,十指交缠,他的体温灼热得烫人。
“怎么不敢看我么?”她低着头,却露出一截修长的颈项,被白色的中衣裹着,如天鹅般优美的弧度中,亦染上了红色。方靖远握住她的手,故意抬头在她耳边问道:“是怕我吗?从玉……”
但凡他唤出她的字时,声音似乎都带上了一股魔力?,滚烫的气息从耳廓传入,一直烫到心里去。
“你在发烧……”岳璃从不知自己竟会有如此软弱的时刻,竟然都无法挣脱他的手,或许不是力气不够,而是怕伤到了他,甚至……在内心深处,她自己也隐约在期盼什么,可现在这个时间,着实不对。
“那就等我病好了。”方靖远轻笑了一声,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刚刚撑起的力?气也跟着散尽,向后一仰,满足地躺回枕上,却不肯松开握着她的手,“等我病好了,一定?要好好休息几日,不上班不工作,蜜月是没法过?了,好歹也得有个一周的婚假吧!”
“蜜月你不知道是吧?是我们那里的风俗。新婚夫妻要去度蜜月,一整月什么都不干,享受两人世界,吃喝玩乐睡到自然醒,完全不用考虑工作……唉,那日子多好啊!”
到了大宋朝还?被迫打工当社畜的方靖远十分怀念自己最初的宅男生活,反正也跟岳璃说出了自己的最大秘密,两人独处时,他也就肆无忌惮地给她讲一些自己在千年之后记忆中的世界。
正因为享受过?太平盛世的幸福生活,在这里才格外希望能尽自己所能,帮助更多人摆脱乱世之苦。至于什么权利游戏,他玩不来,也从未想过。哪怕现在被迫要在棋局中应子,他仍然希望,能竭尽所能地,在自己家中保持真正的自我。
或许是烧糊涂了,不自觉地放下了平日的拘束,方靖远索性枕靠在她膝上,享受这难得的二人时光。
岳璃无奈地被他抓着一只手,只能用一只手来给他擦酒,听他说着些奇奇怪怪的话,闻所未闻的“风俗”,还?要防止他捣乱,无奈之余,心底也浮出一丝丝甜意。
她能体会到,他有意在拉近彼此的距离,他不希望两人之间“相敬如宾”,有时候也会像个孩子般缠着她嬉闹,摘下了师徒的滤镜后,真实的他,比她原来想象的,更容易亲近,更……可爱。
“阿嚏!”方靖远打了个喷嚏,抬起头来狐疑地望向她,“从玉,你在腹诽我!”
“我没有,你着凉了吧?穿上衣服!”岳璃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手,控制着它认认真真地擦完了他的两只手臂和腋下,可还是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胸口,就被肌肤的热度和心跳的幅度惊了一下,差一点点就上手去摸了……好在他喷嚏打的及时,她立刻转头拿起他的中衣给他披上。
“你自己穿还是我帮你?”
“你帮我!”方靖远理直气壮,“我是病人。”
他故意挺起胸膛,却失望地发现岳璃头也没抬,迅速地给他穿上了中衣,系上了衣带,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病人果然缺乏魅力?,他都这么努力地……依然失败。
还?好,还?有腿没擦……
岳璃将剩下的烈酒倒在盆中,另外拿了块干净的布巾放在里面,端到了床前,“你既然能起来了,腿……上面你就自己擦吧!”
“我去看看霍九郎有没有给你拿回药来!”说罢,她转身便逃也似地冲出房门,一口气冲到府衙的校场上,跑了好几圈又?抓了几个当值的侍卫和衙差来打了几架,借着考校他们武艺的机会,发泄了一下憋了半天的火气,总算熬过了这一关。
看到她“夺门而逃”,方靖远先是傻了眼,仔细想想她先前的表现,就忍不住笑了。
自己擦就自己擦吧,毕竟……还没过最后一关,未曾真正坦诚相见过?,害羞也是难免。
只是这霍千钧出去拿药的时间,未免有点太长了吧,从天不亮就出门,现在……他转头看看窗外,烛火未灭,窗外已是天光大亮,起早的士兵都开始训练巡逻,那小子居然还没回来。
他却不知,霍千钧去了回春堂,药铺的门还没开,他锤了半天才叫出个学徒,得知掌柜和坐堂的大夫都不在,又?跑去人家家里把人请来抓药,来回一折腾,等回来时,都已经过了辰时。
“你不知道,给你抓药有多麻烦……以后你还?是少出门,少生病,真是太吓人了。”
霍千钧一边抱怨,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熬好的汤药端给方靖远,“听说阿璃连夜赶回来看你了,人呢?”
方靖远苦着脸说道:“谁让你回来那么晚,已经走了。”这药还没进嘴里,光闻闻就已经能感觉到里面的苦涩味道,他就有些愁,“我的烧已经退了不少,感觉也好多了,能不能不喝这药啊!”
“那可不行?。”霍千钧幸灾乐祸地说道:“生病就得喝药,当初你怎么说我来着。男子汉大丈夫,流血牺牲都不怕的,还?怕喝点苦药汤?要是你不喝,我就去找钱太医,让他再给你加点……”
方靖远翻了个白眼,“呵呵,你去啊,钱太医要尝尝我提纯的药酒,一碗倒,在隔壁睡着呢!”
“这么厉害?”霍千钧眼睛一亮,“给我也尝尝!”
“那不行?!”方靖远断然拒绝,“这是专门用来消毒和退药用的药酒,度数太高,不能随便喝。”
“嘁!我才不信呢!”霍千钧在屋里搜寻了一圈,视线落在了桌上的酒坛上,走过去抱起来掂量了一下,“还?有点,归我了。你可赶紧点把药喝了,钱太医可是让我盯着你的,嘿嘿,你若是不肯自己好好喝药,那就让我来帮帮你?”
他挑挑眉,邪恶地一笑,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朝着方靖远走去,“我可是最近刚学了几招,别说灌药,灌什么都很熟练……”
好汉不吃眼前亏,方靖远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笑容,果断端起碗,眼一闭,一口气咕嘟咕嘟全倒进嘴里,直接咽了下去,就觉得口中瞬间充满了那药汁的味道,苦、涩、咸还有些辛辣和说不出的臭味,简直令人无比反胃。
“呕……”
他差点要吐了出来,霍千钧却立刻跳起来说道:“钱太医说了,你要是吐了就再喝两碗!”
“我……我不吐!”方靖远咬着牙,忍了下去,“你就不知道给我准备点蜜饯之类的,清清口吗?”
“蜜饯?”霍千钧嗤笑道:“那不是小娘子吃的东西吗?元泽你也要?”
“不要了……”方靖远觉得自己早晚会被他气死,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倒碗清水给我好了……”
“好吧!”霍千钧转头看到桌上的水壶和几个茶杯,刚倒了一杯水,忽地眼珠一转,又?悄悄地用身子挡着,在其中一个茶杯里倒了一杯酒,端着那杯酒走到床边递给了方靖远,“来,喝了清清口吧!”
方靖远已经被那碗药已经苦得怀疑人生,完全味觉和嗅觉失调,端起茶杯来就干脆地一下全倒进了嘴里,那火辣辣的味道瞬间取代了满口的苦涩,刺激得他一下子瞪大了眼。
“噗——”
“霍九郎!你给我喝的这是什么?!”
烈酒如火,一下子烧红了他的脸,气恼地瞪着霍千钧。
“酒啊!你不是说钱老太医一碗倒吗?”霍千钧嬉皮笑脸地说道:“我看看你喝一杯会怎样?”
“你……”方靖远狠狠地瞪着他,可是酒意上涌,本就刚刚退烧的身体更是虚弱得完全无法抵挡这汹涌的醉意,手一垂,茶杯落地,人也跟着向后一仰,彻底醉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呃?!真醉了?!不是吧?”霍千钧也傻眼了,过?去摇晃了他一下,“喂喂,方元泽你别吓我?不会吧?一杯倒?”
作者有话要说:
小方:霍九郎,等你成亲的时候,你家的酒水我包了。
小霍:哇哦,多谢多谢!
小方:我一定会酿出最烈的酒,给你做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