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岳深深看她一眼，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若是告诉她，此次去永夜山，纯属去北冥凑巧，实则是为了保护夙璃，会不会被她打死？
心里这么想着，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声音轻飘飘的。
“我早说过了，以前的记忆都不在了，我真的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苏白岳有些无奈，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根本不清楚为何会失忆。
对于女人所说的仇恨，他一点记忆都没有，就没办法感同身受。
无论是从未相识的姐姐，还是为了保护他们姐弟俩死掉的父母，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记忆的起点是燕兰城，吃不饱穿不暖，跟一群乞丐挤在一起四处要饭。
直到后来被巫族的人看上，强行带回去，自此永无天日。
若不是那时的苏墨染朝他伸出善意的手，拉他一把，真不知能不能挺过来。
想到那人温柔的眉眼，整个面部神情都变得放松了，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女人见他如此，幽幽叹息一声。
就算她心里再着急，也不能强行切开他的脑壳把记忆塞进去。
“我知道的，少主，我只是尽自己所能，提醒你一下。
若有一天你恢复记忆了，放着敌人逍遥快活，肯定比谁都难受。”
小时候的少主，年纪虽小，却很有主见，尤其一颗玲珑心，比小姐还要早熟。
谁能想到呢，家破人亡，小姐舍弃一生幸福换来的少主会失忆。
苏白岳无端一阵瑟缩，好像被她悲伤的神情感染，有什么东西压迫着脑袋，一阵嗡嗡的疼。
每次一用力回想小时候的事情，他脑子就会裂开的疼。
苏白岳用力捶了捶头，让自己镇定下来，慢慢平息，再看向她的时候，换了个话题。
“看你这身行头，难道你也要跟着去北冥？”
女人浅浅一笑，月色下美艳近妖，声音难得带着一起温柔。
“可能是一个人太寂寞了，原本那么多年早就适应了，偏生心里起了波澜，难免时时挂念。”
苏白岳眼睛眯起来，她这表情，还有这语气，怎么听起来像是心有所属？
“你、你有喜欢的人了？”
女人的表情虽然看不真切，可她的情态再熟悉不过了，看着她，就像是看着自己。
一个人追着另一个人的身影时，总会不经意露出这样的情态，他比谁都清楚。
女人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身形一闪，漫天花雨落下，人已经消失在密林中。
“少主，我在永夜山等你。”
苏白岳看着漫天的花雨，抬起手，花瓣落在掌心，顷刻间又随风而去，忍不住嘀咕。
“到底是什么异术，竟然能操控花瓣树叶。”
再联想到自己的冰凝术，也异于常人，就算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女人说的都是真的，他的出身不一般，连带着身上的异术也是因为家族传承的缘故。
虽然此行目的不是为了调查当年之事，也不是为了给父母姐姐报仇，可他现在对自己的出身确实很感兴趣，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永夜山，又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白岳正想的入神，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当即警惕地转头，匕首从袖子里滑落。
待看清来人，又动作极快地收回了匕首，笑着朝他走去。
“璃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在林子外碰面？”
夙璃收回眼神，恍若什么都未看到，朝他点头。
“等的有些久了，怕你出事，过来看看。”
苏白岳心头一紧，莫名有些心虚，就像是出门幽会情人被婆娘抓包。
他急于辩解，走到近前，不停地摆手。
“璃儿，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于你，只是这事说来话长。
如今连我自己都未整理好思绪，也不知如何跟你开口，你……”
不等他说完，夙璃已经拉下他的手，朝他浅浅摇头，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说什么傻话呢，你又不是我养的小狗狗，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告诉我的。
若你真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扛。
虽然我总是时不时消失，也可能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说到后面，反而有些自责。
苏白岳顺势反手握住他的手，坚定地摇头。
“不是的，璃儿，你不要这样想，你能偶尔来看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说这话的时候，耳根微红，所幸夜色昏暗，借着月色也看不清。
夙璃看着他，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欲言又止，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算了，下次再说吧，或许自己还未说出口之前，他便已经能察觉到了。
一时间两人无话，并肩走出密林。
夙璃看着山下不远处亮起的篝火，眯着眼睛开口。
“去跟姐姐汇合吧。”
苏白岳点头，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