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啊,”林婳麻溜地跑过去,把头上的发饰一摘,外衣和鞋袜一脱,钻进了暖和的被子里。
苏姑姑见了无奈地笑了笑,旋即灭了几盏宫灯,喊了一旁立着的绿翘轻巧地退了出去。
“阿姐,”林婳伸手握住皇后的手,眼中带着关切,“你的身子怎么一直不见好啊?娘亲听说你病了很担心,想着来看你,但嫂嫂她临盆在即,大哥又远在陵东,身边不能没有人照应着。我今日进宫,娘亲还特意嘱咐了我,让我跟你说保重着身子,什么都比不得身子重要。”
光线柔和的宫灯遮掩去了皇后面颊的苍白,微微抿唇一笑,似出水芙蓉般清雅、美丽。
阿姐一直很美,丝毫不逊色宫中的任何一位妃嫔,林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姐的脸想,可是这样美貌又有才华的阿姐,皇帝为何不珍惜?反而更宠幸宫里的娴贵妃。
“知道啦,”皇后温柔地说着,“娘亲的话我收到了。嫂嫂情况可好?她临盆在即,可有请太医?这样的紧要关头,大哥他怎不告假回来?”
林婳一一作答,“嫂嫂好着呢,太医早早就请了相熟的,稳婆也请了好几位经验老道的,大哥他是想回来陪嫂嫂的啊,可军务太多太急,他实在脱不了身,只能往家里写书信,隔两天便来一封,那信厚的呀,怕是有一斤那么重,可记挂着嫂嫂呢……”
两姐妹从家事、聊到年少的事、又聊起盛京中有什么趣事。
说着说着,林婳困得眼皮打架,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皇后贴心地替林婳掖好被角,唤苏姑姑派人去太后宫中说一声,今晚林婳歇在她宫中了。
第二天清早,雪已经停了,天上还升起了太阳,照得树叶上结的冰开始融化,不过好像天气更冷了。
林婳伸手一推开窗户,就被寒风吹了个哆嗦,苏姑姑忙赶过来关窗户,“我的小郡主啊,您歇着点吧,好好的,跟这窗户过不去作甚?”
“我就想着屋子里太闷了,透透气。”林婳噘着嘴走回来,顺手拿起一把梳子,自个儿梳着长发,梳妆镜前,红玉正在为皇后梳妆,她眸光打量了下皇后,道:“阿姐,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皇后对着铜镜瞧了瞧,“是啊。”
“多亏郡主你昨晚劝着娘娘吃了好些东西,药也喝全了,”红玉笑着道:“今日宫中大宴群臣,以皇后娘娘您的凤仪定能艳压群芳,旁人是万万比不上的。”
那厢,苏姑姑去橱柜里拿凤袍,左翻右翻却没见着,便道:“红玉,前些日子不是让你叫司衣司赶制新的凤袍吗?怎的不见新的凤袍?”
红玉道:“红玉已经去传过皇后娘娘的旨意,也去催请过很多次,可司衣司那帮狗奴才竟说要给娴贵妃赶制这次宫宴的新衣裳,还要给皇上、太后赶制春天的衣裳,人手实在有限,故而耽搁了,还说宫宴到之前定然会送到。”
“你如何不早些与我说?”苏姑姑面色一下严肃起来。
红玉道:“姑姑,这事与你说了,又有什么用?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她们尚且不给面子,更何况——”话说到这里,红玉收了声,只拿目光怯怯地打量皇后娘娘,等着看皇后娘娘的反应。
林婳目光也向皇后看去,知道阿姐在宫中不管事,但不知这宫中的人对阿姐竟然如此见风使舵,便是再不受皇上的宠爱,便是再如何卧病在床,阿姐也是这大齐的皇后,她们怎么敢这般!
不想皇后只是对镜描了描眉毛,轻飘飘地道:“凤袍制作繁琐,司衣司的人谨慎些也正常,只要在宫宴前送到即可,这凤袍太重,我穿在身上还不舒畅呢。”
苏姑姑听罢,忙去衣柜里寻了一件合适的外衣,过来服侍皇后更衣,又唤来其他的宫女,服侍皇后娘娘净面等等。
林婳也随着一起,梳洗完后,被她阿姐赶去了太后宫中用早膳,“昨夜你在我宫中宿了一晚,太后怕是惦记着你,你便去陪太后用早膳吧。”
送她去太后宫中的轿撵是准备好了的,林婳见早晨天气不错,就一路逛宫中的雪景走过去,不想过半路上竟然撞见了司衣司的人,她也就随口问了句,司衣司的人说是送去娴贵妃那处的。
林婳拿起来瞧了瞧,好家伙,这不是穿来跳舞的罗裙么?娴贵妃素日里自持端庄贤惠,她会穿这么鲜嫩的衣裳?怕不是给娴贵妃那胞妹——方映雪做的,今日宫宴,按照惯例,有才艺的女子、男子皆可登台献艺。方映雪一向爱出风头,怕是要穿这罗裙上台献舞。
若换做平常,这等舞姬所做之事,她方映雪必然是不屑的,可今日宫宴,这一舞若是成了,不仅能闻名于盛京城,更能博得圣上欢心,方映雪有事没事往宫里凑,存了什么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瞧上面用金线、银线绣的牡丹,牡丹乃是花中之王,方映雪竟也不知道避讳。
更让林婳生气的是,这司衣司为了给方映雪赶制罗裙,竟耽搁她阿姐新凤袍的绣制。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罗裙的做工可真精致,我瞧瞧,”林婳拿起了罗裙来,那司衣司的宫女胆怯地看了林婳一眼,欲言又止的。
她不禁笑了笑,说:“放心,我就看看。”
来回翻了翻后,林婳放下了罗裙,摆了摆手道:“去吧,就不耽搁你去送衣裳了。”
“是,郡主,奴婢告退,”宫女行了礼,暗自松了一口气地端着东西往前走。
宫中谁都知紫云郡主与方家小姐方映雪不合,行事一向乖张,幸而方才郡主没有毁坏这罗裙,否则她们司衣司该如何同娴贵妃交代?
绿翘望着那一行宫女离开,走上前一步,她非常了解自家郡主的性子,不由问:“郡主,您刚刚没做什么吧?”
“我能做什么?”林婳回身过来,眸子里滑过狡黠,“我这么乖巧善良,断断然是不会做那些阴辣狠毒的事。”
绿翘抛给自家郡主一个“我信你才怪”的眼神,嘴角流露出无奈,反正这方家小姐今晚肯定是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