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念叉着腰站在泳池边上学着那些个导演说话。
“来来来,各部门准备,简念老师坠水戏马上就要开拍了。”
“道具组,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快一点了,这不是耽误简念老师时间吗,人家是大腕,过来客串一下很不容易。”
她又指着泳池旁边的那盏灯说道,“你,场务统筹,简念老师的浴巾准备好了没有,我说过,第一时间救起人来之后,你们就要把干净的浴巾送上去!”
而后,她侧身,对着空气微微鞠躬,“简念老师,都准备好了,这场戏就辛苦您了。”
这个自言自语的姑娘又换到了对面,直起身子拂拂手,“都是为了艺术。”
简念站定在泳池边上,自己说了“A!”
而后,直挺挺地“嘭”地一声跃入水中。
那原本黑漆漆的泳池因为她的坠入发出老大的动静,那一圈圈的涟漪晃荡着冒出一连串的飞溅的水花,把本就不明朗的夜熏的更为朦胧。
那泳池角落里还有一阵声响,像是猎豹伺机而动的潜伏。
但简念没有发现。
简念从泳池里顺着一旁的扶手游上来,她浑身湿透,牙关打着寒战,嘴上却扬着高亢的声音。
“太棒了,简念老师这场戏,让我们知道了一个毫无防备的人落水的时候的那种真实的感受,我作为导演,对简念老师这种不畏艰险忘我入戏的精神表示很佩服!”
简念回到岸边,脱了她一直带着的鸭舌帽,挤着她头发里的水,摇摇头,“我不太满意。”
所有的路灯齐刷刷地看着她。
艺术家果然就是艺术家,在这样的呈现效果面前还有更精进的建议?
“被推下去的人是毫无防备的,哪怕是一个背影,也应该有那种还未反应过来的慌张和凌乱。我刚刚的背影,目的性太强,好像从来都知道下一秒,我就要被推下去!”
“再来一条!”
简念对着“各部门”一套指挥,又纵身一跃,反复几次,找里面的微小差别。
跳下去、爬上来、批评自己一顿,周而复始。
她再一次站在泳池上,准备往下跳的时候,突然被一阵响动打断。
泳池的那个角落里传来一阵水花的声音,而后,一个人从水底下钻了出来。
他懒洋洋的声音回荡在顶楼泳池的四周。
“喂,小傻子,怪吵的。”
简念愣住,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人,他裸.露的上半身出了水面,宽肩窄腰连接着紧实的肌肉,延展到还浸没在水里的腰腹。
混着夜色,简念看不大清楚他的脸,只凭借着这个侧脸判断,他年岁不大,浑身落拓不羁的感觉不属于简念这个论资排辈充满教条的社会。
她醉意昏沉,揉了揉眼睛,红着她那张脸,对着他直直地盯看着,而后问到。
“你是人鱼吗?”
对方明显是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困扰,有明显的一刻沉默。
“人鱼?”
那人笑的前仰后翻的,而后扶着泳池扶手上岸,从岸边捡起一块白色的浴巾,包住自己腰腹以下的画面。
“不错,我是人鱼,你是有什么愿望想要许吗?我可以帮你实现。”他手上动作未停,低头含笑问道。
简念看到他走了过来,额间发梢上还带着细微的水珠,那水珠里的光像是一个灯光绚丽的世界。
池砚走到这个不速之客面前,却见她努力张大睡意朦胧的眼神,想要从他身上看出点啥来,而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惊恐。
她摆着手,上来就要把自己往水里推,“你快回水里,人鱼上岸走路会很疼的!”
她说的真切又着急,小手就要攀上来推搡他。
池砚一愣,当下判断眼前的人醉的七荤八素的。
池砚顺势攥住她的小手,手上微微使来力道,她头重脚轻的一个没稳住,整个人几乎都跌落在她的怀里。
陌生的男人,陌生的气息,陌生的世界。
简念有些不适,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却只感受到对方搂的更紧一些的动作,除此而来的,还有他空灵的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遥远梦幻却又真实存在的世界。
“人鱼烫不烫。”
简念的脸贴在他未着衣物的胸膛上,她能听到他皮肤组织下快速的心跳。
她看到了他发尖的水珠,看到了他眼里的绚霓,看到了夜里的光在他脸上形成的拓影,看到了他那微微后扬的唇角。
甚至她都能感觉到,他每一次起伏的呼吸,都落在自己柔软又充满伤痕的灵魂里。
像是一种童话故事里的魔力,连带着她的心跳也变得很快。
可是又莫名其妙的踏实又心安。
她老实回答。
“烫。”
——“烫就对了,心会发烫的人鱼,走路是不会疼的。”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那酒精麻痹神经带来的睡意让她再也无法清醒。
他在梦里还听到人鱼的声音。
他空灵的嗓音像是从很多很多年前的记忆里翻出来的老照片。
泛黄陈旧,却又无法忘却。
“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爱人。”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脸上的伤痕,小心又疼惜。
“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