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简念没多想,往?几步就要朝池砚走去。
“站住。”羌梧在身后喊。
他捻着火机,蓝紫色的火苗里?像是有恶魔在张牙舞爪。
“那湿漉漉的可是汽油,你再往?试试?”
池砚立刻紧张地阻止她,“阿念,你别过?来。”
池砚一进?门的地方,就是羌梧说的那堆汽油,他站在那摊湿漉的油渍里?,只?要羌梧一丢火机,那疯狂的火苗会把里?面的人立刻吞噬。
她立刻就不敢动了?。
羌梧很是满意现?在这副静止的画面,他往?走了?几步,离池砚更近了?一些,“是你在背后搞我??”
池砚:“既然知道是我?,那你绑这一堆无辜的人干什么?,扯上阿念又干什么??”
羌梧:“你知道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池砚轻笑一声,语气高傲:“你不是说,想要我?的命。”
羌梧:“对,如果你死了?,她是不是就无人可依,是不是就只?能依靠我?了??”
“做梦。”简念咬着牙淬了?一句。
池砚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对上羌梧的眼?,“那就看看今天?,谁能从这里?走出去了?。”
“天?真,你以为那帮饭桶警察能来救你吗,不妨告诉你,我?安排好的狙击手就在你背后的地方盯着你,只?要你有一点举动,那子弹可不长眼?地直穿你的心脏而过?。”
“就这?”池砚仿佛听了?一个大笑话,他狭长的桃花眼?忍不住地上扬,“我?当羌梧能有多大的魄力,我?还说来见识一下。”
他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笑尽兴了?后才叉着腰说到,“要不这样,我?们?玩点有趣的,你不是有一把左轮手.枪吗,我?们?玩俄罗斯转盘,赌上一把?”
简念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
这俄罗斯轮盘她听说过?,发源于美国西部,就是在左轮手.枪里?装上一枚子弹,几人各自?扣动扳机,运气好那一发就是空弹,运气不好那一发就直接要了?人的命。
池砚提出这个建议,明显就是在赌命拖延时间。
“有意思,赢的人活着从这里?出去。”羌梧当下把.枪膛里?的子弹换下,“不过?对着脑袋打只?能玩一次,没意思,要不这样——”
他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对着腿打,两轮,谁两条腿都废了?,谁就跪着看着另一个,把阿念带走。”
简念在那头倒吸一口凉气,她拼命朝着池砚摇头,让他不要答应。
可是他却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微微抬头,好像对羌梧的建议非常感兴趣。
“那就来吧。”
子弹入膛,扳机拉开。
羌梧先对着自?己的脚膝盖,按着扳机,扣下。
简念不由地扭头,不忍看。
空枪一声。
她的目光立刻随着拿把抢来到了?池砚这边。
枪被丢在油渍里?,池砚弯身,蹲下捡抢的时候,动作略缓。
羌梧威胁的声音在偌大且空荡的烂尾楼里?回荡,“记住了?,别拿枪口对准我?,否则——”
他笑了?笑,“我?的狙击手,出手一定比你快。”
池砚捡起抢,手扣扳机,击锤自?动待击。
他给了?简念一个安慰的笑。
而后,扣动扳机。
简念吓得闭上眼?睛,后脊梁早就毛出了?一身汗。
好在空气里?很安静。
她舒了?一口气,看向池砚,他正在那里?朝着她耸耸肩。
脸上表情淡定从容。
枪又回到了?羌梧那里?。
六次转轮,?经动了?两次。
简念在心里?祈祷,赶快来人救救他们?吧。
她不知道池砚提出来的这个方案能拖多久的时间。
其实她也明白羌梧又何尝不知道他们?在拖延时间呢。
只?是在冒着拖延时间的风险和能看到对方双腿残废的两者?之间,羌梧明显是选择了?后者?。
他那一枪,也没有响。
命运的轮盘又转到了?池砚那里?。
原来做工精致外形考究的枪,如今?经占满了?油污,像是在命运的天?平上左右摇摆,倾斜不定。
“你还有三?分之一的机会。”
羌梧在那头冷声道。
池砚枪头向下,扣动扳机的时候,简念的心揪在一起,一种空洞的窒息感袭来。
她来不及阻止。
敏锐的第六感果然先于枪声。
简念看到池砚当即就单膝跪在了?地上,眉峰上的肌肉线条拧在一起,瞬间额间冒汗。
他忍住,没吭一声。
从简念这个角度她看不到的那里?,鲜血正泊泊流出。
“第一局你输了?。”
“再开一局。”羌梧看了?看表,显然没有耐心。
他重新捡起那.枪,子弹上膛后,蹲下来,朝着池砚的方向转了?一圈。
那枪又轮到了?池砚这里?。
池砚用手掌支撑着身子,另一只?未伤的脚膝盖着地,试图去拿过?那把枪。
只?是他没想到,简念却先他一步,抢过?了?那骇人的东西。
她后腿往后,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手架着还有些滚烫的左轮手.枪,直愣愣地对着羌梧。
“让他走。”简念努力保持手臂水平,把枪.口指向羌梧。
“枪.不是这么?拿的。”羌梧往?走了?一步,“你忘记我?教过?你了?。”
“双脚分开,是并排,而不是?后。”
他企图转移简念注意力。
“你别过?来。”简念大声制止他,“你过?来我?开.枪了?。”
“阿念。”池砚从地上起来,集中力气在上半身,往?拖着身子走向简念,压制住自?己的颤音,着急劝导,“你把枪.放下,他有狙击手。”
羌梧眉心微跳。
“谁拿起枪.对准我?,你就拿枪.对准他。”
他往那边望去。
有些吃力地似乎看不大清。
但他能想到,那边的人,正静心凝神地闭着一只?眼?睛瞄准,他的枪.膛里?上好了?一击毙命的子弹。
羌梧决定最后一次再问她。
“所以我?和他之间,你永远都会选他对吗?”
简念咬着牙看着他,“这还用选吗?”
羌梧判断着:“你想要我?死,想要他活着。”
简念:“我?没想要你死,我?只?想要他活着。”
“你拿.枪对着的是我?!”羌梧近乎吼到,他的脖颈之间青筋乍起。
“哪怕你知道你拿起.枪,你会死,你也要拿.枪对着我??”
“我?只?想让池砚走。”简念看了?一眼?伤着腿仍然过?来阻止她的池砚。
“阿念,你别激动,你先把枪放下。”池砚出了?一手心的汗,他一直回头看着那扇玻璃窗,真怕不知从什么?时候就能飞进?来一颗子弹。
羌梧逐渐靠近简念,简念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他测算过?,再走几步,她会到从狙击手视野里?最好射击的地方。
羌梧顿时就不敢再?进?了?。
她站在那里?拿枪的样子有些滑稽,羌梧明白,她怕的要死。
之?他带她哪怕去的仅仅是射击馆,她带着专业设备都吃不消那刺耳的轰鸣和强大的后坐力。
他专业地教着她站立的姿势,瞄准的方法,扣动扳机的果断,她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在那里?涨红个脸,说她不会。
她问过?他,他会不会有一天?把枪口对准她。
那时的羌梧没说话,可是他心里?很明白。
他的枪口,永远对准不了?她。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羌梧说不清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感,你明明恨透了?她搅动你的心,却狠不下心来抛却这种明知对你来说最致命的弱点。
既然她最终把枪口对准了?他,那他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就让那穿屋破窗的子弹呼啸而至吧,穿透她的胸膛,正中她的心,一发击中要了?她的命吧。
这样倒也省事,至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能阻拦自?己了?。
他就能跟从?一样,没有软肋,不会害怕。
她从来没有在意过?他吧,哪怕是一丝一点,都没有吧,羌梧想着。
唯有那一次,他把原来那荒弃的孤儿院命人整修了?,还鼓动了?很多社会名流转发募捐,他带她回到那里?的时候,是真实看到了?她久违的笑容。
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他做了?这件事情,为之而笑。
虽然羌梧清楚的知道,那一点笑意跟她心里?对他的恨比起来不足为道,也知道那点笑仅只?能维持在当时那个场景里?,可是看她自?下而上看他的眼?神。
看到她眼?里?满是如春光般潋滟的美景正从她冰封的心底溢出,那场景好似是冰上寸草不生之地突然开出一朵冰晶红莲。
羌梧不明白,她受过?这么?多苦,遭过?这么?多罪,为什么?仍能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
那生命力,连带着把他也灼烧穿透了?。
而现?在,她离万丈深渊,仅有半步之遥。
让她去死吧。
羌梧心里?默念,你只?需要安静地站在这里?。
简念感觉眼??的人快步过?来,似乎是想要夺走她手上的东西,她下意识扣动扳机,本?能性?地要开枪。
她听到池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慌乱地步伐带着一种残缺直冲自?己的脑海。
而后,那扑过?来的身影,突然就倒下。
在除夕那一场瞬间点燃的漫天?烟花里?,轰然倒下,
简念惊愕地看着眼??这一切。
她没来得及学会怎么?开枪。
可是眼??的人却是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
正对简念方向的那扇窗,碎了?一大片。
远处的子弹击碎了?那扇窗,本?该是直接冲上简念的眉心。
要了?她的命。
而如今,它?却留在了?躺在地上的人的胸腔里?。
简念怔怔地看着此刻未阖着眼?,躺在地上的羌梧。
他胸口的血染的他的白衬衣脏污不堪。
他的神智开始涣散,大脑却停留在他最后上?去挡子弹?的最后一秒的思维空间——
她不过?就是想要了?自?己的命。
那就给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