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家离开之后,度蓝桦等人回客栈开了个简单的案情讨论会,一致认为目前看来案情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麻烦。
传说中开玉矿的大老板西迟显然很谨慎,接触了这么久了,秦牛对于他的了解竟还是仅限于一个名字。
西老板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玉矿具体在什么位置,平时都出产什么等级和品质的玉料,加工后的玉器都卖到哪里去,生意涵盖范围……这些秦牛全都一无所知。
但他觉得没问题!
“我能跟着人家赚钱就撞大运了,咋还能没眼色的刨根问底呢?”
问那么多有啥用?西老板人好就行了呗!
还别说,听起来真挺有道理!
如此善解人意简直感天动地,但度蓝桦非常希望他的体贴能用到正经地方,因为截至目前为止,就连唯一的线索:“西迟”这个名字都不能确定真假。
度蓝桦心里有点堵。
于公于私,她都不喜欢这样的案件:
第一,金融案件的特殊性注定了受害人大多是无辜的老百姓,几十两银子的出入对骗子而言可能无关紧要,但对受害人的家庭来说,可能就是致命打击。而且后期即便破案,受害人的财产也有很大概率回不来;
第二,这种类型的案件取证过程漫长,调查推进缓慢,并且很容易遗漏受害人,赚取系统奖励积分时总会有种事倍功半的窝火。
但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案子都已经发生了,现在最要命的是:他们找不到西迟!
西迟跟秦牛一直是单线联系,每个月秦牛去隔壁的□□府上货时都会住在同一家客栈,如果西迟有消息,会给柜台那边留一封信;如果没有,秦牛就只能干等。
另外,除了康广业这个意外发展起来的下线之外,秦牛完全不知道还有谁跟他一样入了套,让度蓝桦想多找点线索都不容易。
不过有弊就有利,秦牛如此被动倒也有个好处:就是他也不可能向西迟通风报信了!
“这么着吧,明天一早,先带秦牛回衙门给西迟做个画像。米辉你是本地人,你留下,对外就说是自己旧伤复发,衙门给批了探亲假,注意悄悄盯着秦家人,看他们平时跟谁联系。”度蓝桦拍板道。
这事儿主要还得让肖明成联系下□□知府,恐怕要两边协同办案了,真是麻烦。
韩东等人都习惯了她的说一不二,唯独方青己耐不住好奇问道:“为什么不连夜带走呢?”
度蓝桦失笑,“你也太心急了些,这会儿都什么时候了?夜里赶路太不方便,再带个人就更慢了,万一出点什么问题得不偿失。”
把人连夜带走是大案要案才会出现的情况,现在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秦牛犯罪,一旦这么干了,秦家人有大概率会闹起来,要是再惊动了左邻右舍,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让西迟听见动静,打草惊蛇就坏了。
还是谨慎行事吧。
晚上度蓝桦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觉得这个西迟要么骗人的天赋出众,要么就是个老手了,各个环节看似简单粗暴,其实则具备相当的反侦察实力。
单线联系就不说了,而且他也没像一般的骗子那样广撒网多捕鱼,弄得满城齐动员。这么一来,单位时间内搜刮的金额肯定会少一点,但稳妥:
一来绝大部分受害人之间彼此不认识,也不会交流,就从根本上断绝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情况发生;
二来消息不扩散,本地官府听不见动静,自然也就不会出手干预。等来日受害人们慢慢回过味儿来,西迟早就跑了十万八千里了,去哪儿抓?
另外,西迟在选择作案地点方面显然也很有一套:都是府城。
众多受害人之间彼此没有联系,就意味着醒悟也不同步,根本不可能出现大范围、大数量的人集体报案的情况,案子影响力注定有限。
像康广业这种涉案金额达到五十两的诈骗案,放到小地方可能就入选本年度大案要案行列了,但在管辖百万人口的府城?完全不够看。
府城直辖的区划自不必说,还有下面的县城、州城层层上报,需要知府大人亲自裁夺的案件、事件就不计其数。事分轻重缓急,影响范围广、性质恶劣的案件自然要抓紧了办,而像单人独个的小金额骗术,于情于理都会往后挪,最后有大概率成为无头公案。
想到这里,度蓝桦又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裹成毛毛虫,暗道最好还是让肖明成向周围府城都发个公文,询问下过去几个月甚至是几年内是否曾有过零零散散的小额被骗案件……
***********
时间往回拨一个时辰,云汇府衙。
晚饭桌上,肖老爹和肖老娘看着肖明诚身边空的一个位置,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忍不住频频往门口方向眺望,“这都出门几天了,咋还不回来?”
肖明成在粮仓跑了一整天,回来的路上甚至还见缝插针看了一摞本地财物本子,早已筋疲力尽饿坏了,听了这话头也不抬道:“不要担心,她可厉害着呢,能照顾好自己。”
他早就习惯了时常分离,说这话本是发自真心,乃是出自对小伙伴强大的信任,并没有别的意思。
而且作为眼下的顶梁柱,如果他带头慌张还了得?整个家就乱了,所以就算担心也不能表现出来。
可扒了几筷子饭后他才后知后觉得回过神来,发现周围一片死寂,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下意识抬头望去,就见一桌四个人都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心底隐约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老太太语重心长道:“四子,咱做人得讲良心啊!”
肖明成准备夹菜的手僵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