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没事,姬长渊在屋子里练字,梅素素伺候在一边,说是伺候,其实是坐在下首拿着话本子看,还翘起二郎腿颠了颠,快活的不?得?了。
不?过内心的憋屈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权衡利弊之下,或者说也是她别无选择。让她一个人对抗太子和沈彦青两人,光一个太子就不好对付了,如今再加上沈彦青,梅素素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找一个同盟比较好,别到时候她死在外面不说,还连累了原身父母。
至少梅素素如今不?得?不?踏上姬长渊这条贼船,比起不熟悉的太子和沈彦青,姬长渊对她来说还是比较有优势的。
她知道这么做有些冒险了,但姬长渊有一点好,那就是说到做到,他既然答应帮她护住原身父母,这一点就不?用她担心了。
再说,她也不?傻,姬长渊有多喜欢她不?清楚,但她能看出他没想要她的命。
也是凭借这一点,梅素素下定决心暂时跟在他身边。
和命比起来,自由还是要靠后的。
再说,姬长渊毕竟是皇子,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现在说喜欢她,以后怎么样却不一定,就像林幼薇,之前不?都说他喜欢林氏吗?
日后若是他坐上那个位子,太子和沈彦青也就不足为患了,那个时候,应该是好几年后了,他还喜不?喜欢她还真不?好说,要是重新遇到真爱,恐怕他还嫌弃她碍眼,给她一笔财产将她送的远远的。
这么一想,梅素素觉得?暂时待在他身边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了。
至于她会不?会压错宝,最后是姬长渊败了,梅素素也想不到那么多了,只能说她运气确实是差。
姬长渊右边肩膀受伤了,他用的是左手练字,梅素素也是当初梁州之行才知道他是个左撇子,甚至可以说,他左手写出来的字比右手写出来的还要流畅。
她听他说起过,说他小时候在上书房同其他人一起读书,大家都用右手,他怕被人觉得?不?同,所以硬逼着自己用右手写字。
哪怕长大了,也很少?在人前用左手,如今已经成了习惯。
姬长渊写完一张纸便抬起头看了眼下首的梅素素,女人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裙衫,领子那里压了白狐毛,衬得皮肤雪白干净,她坐在圈椅中,姿态懒散,看着?跟没骨头似的,一手拿着书,一手支着脑袋,支着脑袋的那只手里还夹着一根毛笔,时不时在纸上添一两个字或划掉,眼睛低垂着?,难得乖巧安静。
换做以往,姬长渊肯定要说上一两句,让她坐直了身体,如今倒是觉得?岁月静好。
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因为一抬头能看到她的人,姬长渊就觉得?内心格外安定。
崔祖安端着点心进来,先在梅素素旁边放下一碟子芙蓉玉糕和一碟子果脯,然后才去姬长渊桌子旁,放下一盏新茶。
看了眼不远处的梅素素,见晋王脸上没有什么表示,便低头说起京都里的情?况,“太子最近称病,闭门不出,倒是宁王殿下不?日前病好了,也就是前些日子,孟齐堂那个大女儿的孩子没保住,得?了风寒,大人被送去了慈恩寺为孩子求福。”
姬长渊手中的笔一顿,“老五动作倒是挺快的。”
崔祖安脸上露出笑,“确实,宁王殿下还废了孟家那个嫡出小姐的侧妃之位,要迎娶礼部尚书王大人的女儿为侧妃,如今永安侯府里闹成一团,听说孟齐堂母亲病情?加重。”
宁王这次应该是真的被气到了,也是,这事换做任何人都要被气的不?轻,太子这时候装病,看似心虚不?作?为,实则还是想保住孟齐堂。
比起宁王,太子揣摩圣意上明显略高一筹。
姬长渊继续提笔书写,写下最后一个字后,突然道:“将沈彦青未死的消息送入京都。”
崔祖安一愣,随即赶紧点头,“是。”
姬长渊说完话便抬起头,恰好对上一张娇美面庞,梅素素正支着耳朵偷听,不?经意与他视线相撞,反应过来后脸上讪讪,调整了下姿势后背过身去。
姬长渊看了,嘴角弯起浅浅弧度。
长案旁边的崔祖安也看到了,心里也有些好笑,觉得?梅主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崔祖安回完话后便出去了,梅素素顺便将手里改完的稿子交给他,让他拿出去印发了。
人一走,姬长渊便对她招招手,“素素过来,孤看看你字写的如何了?”
梅素素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没动,不?情?不?愿的回了一句,“不?想写。”
姬长渊轻笑了一声,嘴里丢下一句,“懒。”
他抽掉正在书写的那张纸,重新换了一只毛笔,然后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时不时抬起头,手上动作不?停。
梅素素知道他是在画自己,下意识坐直了一些,想了想,最后端过旁边几子上放的盘子直接朝他走过去。
走近瞄了一眼他身前的纸,果然是在画她,纸上只有寥寥几笔,人却仿佛跃然纸上,粉面红唇,眉眼如同三月桃花。
梅素素惊讶看了他一眼。
她见过他的画,当初梁州南下途中他给她画了一幅,那时候的画像好看是好看,却没有现在这么生动。
姬长渊似乎知道她惊讶什么,轻笑一声,“你不?在的时候,孤就经常画你,最多的时候,一天画了你十几幅画像,现在画技也算是有所提升了吧。”
梅素素看着?画像沉默下来。
她皱了皱眉,如果说之前她还有所怀疑这人图谋不?轨,甚至还猜测着?那场火灾是不是他的自导自演,这会儿突然觉得?,如果他连这种事都想得到的话,那真的是图谋甚大了。
可主要是,她也没什么东西让他图谋的。
梅素素看向他,男人正垂眸看着?画纸,长长的睫毛弯出一道弧线,眸光微亮。
他左手拿着毛笔轻轻绘色,将她衣摆染上淡紫色的颜彩,与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古人的画像并没有现代电视剧上演的那般夸张,虽然注重神韵,但相貌也能画的十分相似,至少在梅素素眼里,纸上的人物一看就知道是她,而?且还很漂亮。
梅素素心里有些异样,不?过很快就将这份异样压下心底,她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我不?喜欢王爷那个表妹。”
她说的直接,也不?知是为了试探什么,没有一丝掩饰。
姬长渊笔下动作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平静道:“孤已经将人送走了,她是孤舅舅庶出的女儿,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孤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
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充道:“孤也不?喜欢她。”
梅素素轻轻嗯了一声。
在甄府住了两日,姬长渊身上的伤已经结痂了,他收到任命,要去福州一趟剿除倭寇之患。
他似乎就在等着?这道任命,收到后第二天就准备出发,梅素素不?是很想去,提出要回家一趟,“很久没看到父母了,我想回去看看。”
说完话便低下头,上次她就是用这个借口离开的,心里想着他要是不同意,她也不?会退让半分。
哪知姬长渊只是顿了顿,便朝她点头,“好,明天孤派人护送你回去。”
梅素素点点头。
两人又陷入无话之说中。
第二天,梅素素坐上去了乌山县的马车。
沧离郡距离乌山县有一段路程,坐马车的话差不多要一上午的时间,梅素素老家在乌山县下面的枫林镇上,说是镇子,其实就是一条街道,而?梅家,就在街道最后面倒数第三个,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梅家算是外来人口,梅素素知道的也不?清楚,只知道早些年北方大旱,原身奶奶带着?梅父一路逃难到这里,最后在这边买了一座宅子定居下来,梅家祖上有点积蓄,梅素素的太爷爷曾经还是一个县令,不?过那是前朝的事。
所以哪怕孤儿寡母,梅素素奶奶依旧省吃俭用让梅父读书,不?过到底是家境贫寒,这边又没什么名师大儒,梅父学业并不算多好,当初能考上秀才也是凭了那身不?凡的气度。
不?过,也只能止步于秀才。
梅素素外祖父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去世前还盼着梅父能考上功名,梅素素外祖父有些身家,一生娶了两妻九妾,可惜没有儿子,死了后所有家产都被几个女婿瓜分。
梅父虽然没考上什么功名,但却养了一身文人气性,做不?来抢人家产的缺德事,还是梅素素外祖母有些手段,为女儿女婿争取了一座郊外庄子和县里两个铺子。
梅父两口子都是双手不?沾阳春水的人,铺子也不?会打理,梅素素小的时候,家里都是把铺子租给别人,然后梅父在铺子里当账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