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晃晃悠悠的出了永固县,一路慢腾腾的往石郎庄去。
甘宁洲这里,即便是入秋也暂时感觉不到秋天的气息,路边草木繁茂,赶车的老汉甩着鞭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催促着牛车,今天生意不好,只有一个坐车的人,不像平日里车上坐着三五个人叽叽喳喳的说话,他只听,插不上嘴。
所以,他咳嗽了一声,说道:“今年这天儿啊,也是邪门,每年这个季节路上是走不了的,水都得半尺来高。”
“那么严重?”梅若雪挺吃惊的。
老汉回头看了眼梅若雪:“姑娘是新来的吧?咱们甘宁洲啊,秋天发大水,冬天还下雪哩,虽说比不起宁河那边雪片子大吧,可也有封门的时候。”
这下梅若雪就更吃惊了,按照他的理解,甘宁洲的气候属于偏南方,就算是下雪也不过就是雪沫子,最多就是雪珠子,听老人家这话说的,难道这地理环境自己没研究明白?
“您老在甘宁洲还经历过大雪封门?”梅若雪问。
老汉甩了一下手里的鞭子:“看到今年这天儿没?春旱、夏也旱,等着吧,今年的冬天啊,雪是肯定不小的,有道是老天爷分配好了,每个地方多少雨水是有定数的,这甘宁洲啊,真敢攒上一年的话,冬天就有灾了。”
梅若雪看看老汉,古铜色的皮肤,花白的头发,微微有些驼背和那双粗粝的手,笑了笑:“真有大雪的话,还真就是闹灾了。”
“谁不说!这君无道,天不容,可是最后遭罪的还是咱们老百姓啊。”老汉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叹了口气说:“打从大将军断臂卸甲,首辅大人满门被屠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可真是挺扎心的话题,以前听到梅若雪不觉得什么,可如今平安的身份她总是悬着一颗心放不下来,再就是首辅大人和陈氏的关系。
“老人家,您知道那么多事,不如给我讲讲啊?”梅若雪往前坐了坐。
老汉抬头看看天:“好,那就讲讲吧,就讲大将军断臂卸甲,户门关一战落败,大将军断臂,苏家军子弟都红了眼要为大将军报仇,却不想接连三道圣旨召大将军班师回朝。”
梅若雪脑补古代战场上厮杀的男儿郎们,大将军断臂的悲壮,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就是绞肉机。
“大将军进宫面圣后,再也不肯见苏家军,交出帅印虎符解甲归田,没过三个月便迎娶了当朝公主为平妻,彼时小世子还年幼,发誓为父报仇,多年后,十六岁的武安王世子请战出兵,户门关一战成名,雪前耻,报国门,可万万没想到啊……。”
说到这里,老人家竟哽咽的掉了眼泪,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两年!两年后已经成为镇国大将军的世子爷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啊,天不怒?民心都不安啊。”
梅若雪坐在旁边也被老人家那悲伤的情绪感染了,轻声说:“老人家,都说吉人自有天相,也许下落不明就是最好的消息呢?”
“对!”老汉重重的点头:“这庙堂之上,蛇蝎心肠,歹毒之人比比皆是,忠君爱国的武安王父子,定会有上苍保佑的。”
原本梅若雪还想问问首辅大臣陈大人的事情,可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不忍心让他再伤心难过,也就闭嘴不提了。
回到家里,梅若雪给车脚钱,本打算多给一些,老汉哪里肯收?赶车走了。
站在门口,梅若雪在想,如果平安是苏易安的话,到底该不该永远的隐瞒他的身份?或许这天下像老人家这样盼着苏将军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可,如果平安不是苏易安呢?梅若雪摇头苦笑,转身进门来。
陈氏见梅若雪回来了,急忙迎了出来,有些责怪的问道:“怎么一个人还夜不归宿了?就那么忙吗?下次你带着彩云一起出门才行。”
“娘,我一个小村姑出门带着个伺候的人,不怕别人笑掉大牙。”梅若雪回头挽着陈氏的手:“原本昨儿就能回来的,是为了给胡爷爷做佛跳墙吃才耽误了,胡爷爷给了咱们一条发财的路,这事儿该谢谢人家的吧?”
进了屋,陈氏拉着梅若雪的手坐下了,一脸担忧的说道:“若雪啊,娘不愿意你总外跑,女儿家名节重要,被人背地里说三道四总归不好听,咱们家现在娘是越想越不对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