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瑶看着下人们扶着自家夫君缓慢前进,十分艰难的上了马车,心里的火气哪里能消得了,反倒是越想越气,“我夫君是什么样一个人你们难道不知?他平日里和气谨慎惯了的,如何今日竟连他也一并打了,皇上莫不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这样放肆的话,也只有冯瑶敢说,可饶是如此,依着北衡将军府在朝中的威望地位,便是有多事的人将这话听了去,也是万不敢在皇上跟前说的。
见人激动不已,叶桑担忧更甚,倒不是忧心别的,只是她身怀有孕,是万不能如此动气的。
轻拍她的背,为其顺着气,叶桑一时间也顾不得被搀扶着往马车那边走的陈昇荣了,只忙着安慰冯瑶,“我们原是一块儿在御书房的,我和长夜没说几句话就被打发走了,皇上单留下了他们俩,也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不过叶公子素来谨慎,想必是因着陈昇荣才挨了打。”
凭着心中猜测同冯瑶解释着,她知道冯瑶生气一是看见了叶柳生的惨状,二是由此联想到了皇上对北衡将军府毫不留情面,所以才火冒三丈。
见冯瑶脸色略有好转,叶桑抓住机会继续说着,“北衡将军为国效力多年,再怎么着,皇上他也不能做到这般地步,叶公子定是被牵连了才这样,你不必生气,只请了医官好生医治才是最要紧的。”
这么一番话下来,前因后果也讲清楚了,背后的理儿也说明白了,冯瑶神情才略缓和了些,却还是有些不忿地往自家马车那边走去了。
瞧着冯瑶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了,叶桑才堪堪放心,转过身看见姬长夜已经在原地等了许久,放眼看去,婢女们已经将陈昇荣扶进了马车里。
“走吧。”
叶桑淡淡说着,目光在高高的宫墙上停留了几秒,随即抬脚与姬长夜一起走向马车。
因着要来接人,走的时候就特意让人换得套了个大的车厢,二人上了马车之后,一进去就看见陈昇荣躺在几个厚厚的垫子上,臀腿部的衣裳具已被血浸湿,有些地方皮肉和布料已经黏连起来,分辨不出来。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轻微的晃动都会牵扯到他的皮肉,陈昇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见状,叶桑眉头一皱,瞳孔猛地缩了缩,满是担心地朝外头的车夫吩咐道:“走慢些,不必着急,挑平地儿走。”
车夫刚才进宫时就看见了这是个什么情况,这会子得了令,自然也明白该如何,轻车熟路地往将军府的方向走。
不知过去了多久,马车再次停下时,已到了将军府门口。
外头跟着的几个丫头小厮见马车停了,忙上前来帮忙,打帘子的打帘子,搬脚凳的搬脚凳。
待两位主子下了车之后,另几个人才上去小心翼翼地合力将陈昇荣抬了下来,放在了早就准备好的担架上。
“去请宋大夫来。”叶桑看了眼担架上的人,眸中神情复杂,更多的是心疼和不忍,忙吩咐小厮去请宋济世过来。
宫里头的不算,这是皇上下令打的,自然不好请太医来诊治,只单单这满京城的医馆药堂,医术好又信得过的,差不多也就只有一个宋济世了。
“是。”
小厮弓身应了,便慌忙跑开了,出了巷子就直奔西街。
叶桑与姬长夜进了府中,才一进院子里就看见在中堂候着的冷若岚,她见二人回来,忙迎了上去,一脸着急,“这到底是怎么了?”
二人也来不及解释,只是回过头看了看担架上的陈昇荣,冷若岚顺着他俩目光看去,早就听说要去宫里头接人,到底这俩人也没同她说清楚是什么人,这一看才知道了,原来是这些天主理庄子上事情的那个年轻人。
“皇上这哪里是打他,这分明就是在打我们将军府的脸面。”
冷若岚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她身处深宅大院这么多年,对云世坤的这点心思岂能不知,但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么快就要对姬家下手,实在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先将人送到院儿里,我已经叫人去请宋大夫过来了。”叶桑心里头着急,也顾不得同冷若岚再说什么,这陈昇荣说到底毕竟也是因为他们姬家挨了打,更确切一点,这一顿板子,是替她自己挨的。
姬长夜一向了解叶桑,看着人心焦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便明白了她在想什么,拉过了她的手轻拍了拍,以示安慰,“不要自责,此事是皇上要降罪,便不是他,也会有旁人。”
说完这话,姬长夜看了一眼冷若岚,简单又说了几句之后,便带着叶桑出了在中堂,一路直往淮南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