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淮南院时,宋济世已经来了,他从南门进来的,几乎是与他们二人同时到的院门外。
“姬大人,少夫人。”
宋济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探寻了几秒,眼中有一丝疑惑。
平日将军府是不常找外头的大夫进府医治的,今儿这也是头一遭,宋济世原以为是这两位其中一个生了病,可如今看着却都好好的。
正疑惑着,跟着他俩迈进院中,一进去就看见院子里停着的担架,入目便是那人身后的一片血红。
宋济世猛地瞧见这样的场景,鲜红的颜色扎得他瞳孔猛地缩了缩,张着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震惊地看向叶桑。
与他对视一眼,叶桑知晓他的感受,抿了抿唇,上前大致解释道:“刚刚挨了三十板子,才从宫里头接出来的,您瞧瞧这伤要不要紧,可有伤及筋骨?”
问这话时,叶桑心里头也是一点底都没有的。
她虽然也学医,可这血肉模糊的,乍一看根本什么也瞧不出来,一路上自己又心神难安,根本无暇去细细查看。
闻言,宋济世顿时恍然大悟,眼睛也微微睁了睁,将胳膊上挎着的药箱放到地上,才蹲下去查看陈昇荣的伤势。
他几乎是一边看一边嘴里喃喃念叨着,说这下手的人如何如何狠,伤势如何重,听得那陈昇荣一瞬间是更疼了起来,直声声“哎哟”着。
宋济世听他喊疼,手下动作也不停,须得将这黏连着皮肉的布取开才能上药。
他被将军府的小厮急急忙忙拉了出去,连个药童也没来得及带,自己挎了个药箱就跟着人上了马车,这会儿处理伤口就是个细致活儿。
半晌,清理好了伤口,宋济世又细细查看了一番,觉得差不多了,才从地上的药箱里挑了几样止血去腐生肌的药来。
拿那些药粉现调了膏子来,小心翼翼地在伤口上均匀撒开,叮嘱了一句“忍着点儿”,手下便动作了起来,也不顾陈昇荣的叫喊,将抹上去的药膏子慢慢推开。
看着已经开始上药了,又问了几句,得知并无大碍之后,叶桑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儿立时松了下来,转过身极其缓慢地往房内走。
姬长夜看了一眼陈昇荣,才扭头跟上了叶桑,迈入房内,瞧着她神色落寞地坐到了榻边,似乎很是疲惫的样子,轻声唤道:“桑儿。”
叶桑也不说话,只静静坐在那里,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脚下的鹅毛毯子,思忖着许多事情。
今儿宣他们入宫,原本就没什么好事,只是云世坤叫他们走了,剩下的事情就都落到了陈昇荣和叶柳生两个无关的人身上,他们又何其无辜。
坐在人身边,盯着叶桑的侧脸看了许久,姬长夜与她相处这么久,自然明白她的内疚和难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语调温和,“他们两个本就是庄子上的主力,原也躲不过的。”
虽是如此说,叶桑心中却也并没好受多少,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强打起几分笑容,也不过只是不想让姬长夜担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二人就这么并肩坐着,外头的丫头小厮们知道情况不对,也都不曾进来房里,就连叶桑身边的角梅冬九几人,也不过是端茶进来,具是大气不敢出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外头的动静渐渐没了,心想陈昇荣已经上完药被下人们抬下去安置疗养了,叶桑侧过脸看了看身边坐着的姬长夜,见他面色冷冷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二人就这么沉默坐着,直到天色将晚,西北角已经零散浮出几颗星时,叶桑才站起了身,眸中的亮光恢复了些许,“你饿吗?我有点儿饿了。”
姬长夜其实心态一直都稳着,只是在耐心等叶桑调整好心态,陪着她坐了这好久,人又不是铁打的,哪儿能不饿,“出去吧。”
说这话时,他面上已经有了几分笑意,抬手摸了摸叶桑的头,颇有几分安慰小孩子的感觉。
二人一道出了内室,一出去就将外头候着的一众婢女小厮吓了一跳,慌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少爷,少夫人……”
这么一出倒是将沉寂冷淡的气氛缓和了不少,看着众人面上夸张的神情,叶桑嘴角漾开了一抹笑,“传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