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展今今，卫子嗟前来御书房求饶。
瞧着自家跪地的孩子，卫徽眉头一皱，放下手中书简。“嗟儿，起来吧。”
“父皇，儿臣不起。”
“朕叫你起来！”
“除非父皇答应儿臣大发慈悲，饶恕天启将军，否则儿臣便不起。”卫子嗟的态度实在有些执拗。
闻言，卫徽龙颜大怒，当即将手边的书简猛然砸在跪地男人的脸上。“荒谬！如今你只是娶了展家小姐，就不顾朕的龙威吗！从前也没见你对展家小姐好在哪里，如今这是被下了蛊吗！”
书简擦过卫子嗟的右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他只是跪着，就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父皇，展今今说到底也是儿臣明媒正娶的女子……儿臣既娶了她，便也不打算对她的事情置之不顾，如今她仍昏迷不醒，儿臣实在没法眼睁睁地瞧着她的爹爹也因无心之举身陷囹圄！再者言，天启将军只是心直口快，他对我们长晋的江山社稷总归还是有利的。”
“只是心直口快？哼！展秦武那颗自视甚高的心恐怕天下皆知！他根本就没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底，倘使朕再继续纵容他，日后他岂不是要将朕踢下皇位！”卫徽怒拍案，怒发冲冠。
“父皇！天启将军没有这种野心，他也不是那种足智多谋的人，您实在多虑了。而且如今白虎成灾，也只有像天启将军这样的武士才敢带头深入山林，如此才能安定民心，消祸消灾啊。”
卫子嗟苦口婆心，似是铁了心想要在今日助展秦武归来。
卫徽紧盯着他，容颜铁青。
“整个长晋，朕就只能靠他吗？”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质问。国君微眯着眼，嗓音幽深且迟缓。
“儿臣……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卫子嗟低下头。
此时，晚风习习，吹动了御书阁的屋门，缝隙之中似有一双近乎于犀利瞳孔般的东西闪烁着。
也许，这就是人的瞳孔。
卫徽晚间不喜人叨扰，所以常常是遣散门前人，只独身一人静坐于御书房。
当下，他抬头，目光无意捕捉到缝隙之中的闪烁，眼底顿时掠过一层幽深。然而这幽深转瞬即逝，迅即到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下一刻，卫徽将目光投向跪地的男子。
“好了，嗟儿，朕不想因为这些无足轻重的事与你产生隔阂，你先起来吧，至于天启将军，朕总归还是会放他出来处理白虎一事的，毕竟朕可还时时刻刻挂念着朕这群子民的安危啊。”
怒意渐消，盛怒的龙颜终于趋于和缓，如今卫徽的双目中只残留有慈父的温和。
卫子嗟稍愣，随即赶忙叩首谢恩。
“儿臣在此谢过父皇！”
之后，卫子嗟离开御书房，还没来得及彻底走出皇宫，就遇见了自家兄长。
卫子谈提着纸灯在皇宫各处游走。不愧是兄弟俩，这二人都不喜欢护卫丫头跟从，一向独来独往惯了。
“三哥，都这么晚了，你这是……”
卫子嗟在看见卫子谈时，眼底当即划过一抹惊诧。
“游学归来，再没山水供我消遣，我只能在这偌大的皇宫晃荡来，晃荡去了。”卫子谈笑道，笑意中却冗杂着三分无奈。“对了，六弟你这是……为天启将军求情去了？不得不说，六弟确实改变了很多，愈发对弟媳上心了啊。”
“三哥，你怎么又开始打趣我？我对她不是上心，纯粹只是因为我们二人之间到底还有一层浅薄的名义上的关系罢了，我才不在乎她。”卫子嗟扭过头，桀骜的面容上却晕起三分羞红。
卫子谈只是笑。“好了，三哥不打趣你了，只是父皇可有答应你放了天启将军？你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父皇他定然是能听进去你的求情的。”
“哪里啊，父皇最疼爱的不是太子吗？这件事可人尽皆知，三哥你就不必笑话我了。”
“嗟儿，不要这么说，三哥相信，父皇对你的爱远多于太子，这一点三哥再清楚不过了，我们的嗟儿可是从小就泡在爱中长大的。”卫子谈满含宠溺地望着眼前人。
卫子嗟撇嘴。“才不是。”嗓音异常的坚定。
丢下这三字后，他就迈开步子离了此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卫子谈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也许是因为夜色过于黯淡的缘故，此时，这位温润公子的笑眼形似扭曲，愈发没法与‘温柔’二字扯上联系了。
古怪，甚至有些可怕。
……
床上美人卧榻安寝已有多时，灯火全熄，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轻叩着子夜的空气。
婉妃似乎做了什么美梦，睡梦中的她，唇角勾挂着融融的笑意。
本是一方安详，却没料，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猫啼当即搅扰了午夜的安宁，女人的安逸就此开始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喵～喵～喵～”
这动静很快惊扰床上的美人，美人睁开惺忪的睡眸，不耐烦地从混沌中苏醒。
她揉了揉眼，眉头皱起。“什么东西这么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