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前往并州的路,远比众人想象的更艰难些。
连日来下的几场冰雹,将路砸的稀烂,又逢化雪时节,更是泥泞不堪,拉着物资的马车本就笨重,车轮深深的陷进了底下。
车轮陷进泥坑里,所有人都只?能?下马推车。
昭昭眉头紧皱,此?处离并州地境还有五百里路程,都这般难行,路况不好也就罢了,还有流匪,他?们这回带来了一批物资,恐怕遭人惦记,越往并州行,昭昭心里就越不安。
越往并州来,他?们就行的越是谨慎。
幸好从昨日起,天气放晴,接下来的几日天气,都是大晴天,终于?给了众人一个喘息的机会,能?够好好调整状态,重新赶路。
昭昭不无?乐观想,如今天也晴了,他?们离并州越来越近,只?要不出事一切都好。
昭昭打马沿途勘察过?一回路况,往回走,却见顾淮站在一处高地上,看?着湍急的渭水河奔流南下。
她翻身下马,走到他?身旁,见他?似在沉思,她也不由得看?向河面。
她有些发愁,如今开始化雪,上游的冰雪化水,往下游来,河面都上涨了不少,快要同河岸持平。
如今湖州内物资匮乏,他?们这批物资也不知何时才能?运到湖州去。
可是如今干着急,用处也不大。
她站在这岸边,时不时的就有河水飞溅,打湿衣袍,仿佛下一刻汹涌河水就要轻而易举的将人卷入河中,如何挣扎也不能?重新上岸。
天灾永远是人力不可抵抗之事。
人在浩瀚宇宙中,只?是沧海一粟。
昭昭直觉有些危险,下意识抓住了身旁人的衣袖,拉着他?朝后退上一步。
顾淮回过?神来,目光转向她,似在疑惑她为何要抓住他?的袖子。
昭昭一本正经的松开了手?,盯着河边娓娓道来:“每年溺水身亡的人可不少,其中不乏擅长泅水之人。”
就好像是教育想要玩水的孩童。
顾淮失笑,微微颔首:“多谢郡主?提醒。”
昭昭朝前方?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往前二?里路也还是泥泞路,不太好走,今日咱们都得耗在这段路上了。”
“不过?二?里路后,道路还算平整,到时候可能?就要抓紧时间?赶路了。”
“到了并州边境,有将士接应,咱们就能?安心了。”
顾淮知她心急,正想要开口劝慰一二?,一阵腥甜之气涌上喉间?,他?忍不住捂嘴轻咳起来。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连赵成义都受不了,这会儿趁着众人都在推车的时候,待在帐篷中休息。
更别提顾淮就身体不好,但这一路上,昭昭从不曾听他?说起身体不适的话来。
昭昭险些就忘了,他?本来就不是个会将伤痛显露人前的人。
昭昭抿了抿唇,忽而生出了些许悔意来。
她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劝顾淮与她同行湖州。
可这趟湖州只?行。
她想让顾淮看?看?天下之大,这世?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在挣扎着活下去。
二?人在河边待上了不到半刻钟,赵成义身边亲随匆忙朝他?们二?人走来,“郡主?,世?子,殿下有请,还请您二?位随我来。”
二?人面面相觑,赵成义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走进赵成义暂时休息的营帐内,帐内几位遣使皆在,看?来是在商量什么事情。
见着他?们进来,遣使方?才告退。
昭昭微微皱了眉头,赵成义对她有成见,所以什么事情都不会让她参与商量,刚刚这些人定是已经商量出了些什么结果,此?刻让她来,不过?是将结果告知她。
赵成义神色不大好,看?见他?们进来,也只?是点点头,说起了他?的打算。
“我同李大人他?们商议决定,我带人先行一步赶往湖州,你们随着李大人押送物资从并州绕道。”
昭昭想也没想就反对,“不可。”
赵成义为何突然性子这般急切,昭昭一时竟想不明白。
赵成义本就因为今日赶路进度因路况而受阻,又瞧昭昭不顺眼,心中难免恶气难忍,“昭阳郡主?有何高见,你不是正好前去并州,见见你们凉州的兵马?”
“若是殿下带人先行,人手?分成两批,那是要让大部分人手?保护你,还是保护这一批物资呢?”
“往前走,山林众多,谁也不知道那些流匪是不是已经盯上了我们这批物资。”
“殿下何不再等?等??并州派来接应我们的兵马最迟后天就能?与我们接应。”
昭昭话音刚落,赵成义不耐的起身道:“此?番随行皆是精兵良将,何惧一群乌合之众。”他?不以为然的态度,激怒了昭昭。
养尊处优的皇子,待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中,根本不知道,那些刀口舔血的流匪,根本不惧官兵,他?们要的是粮食,要是的钱财,要的是活下去的机会。
昭昭从不爱动怒发火,此?刻却再也忍不住,掷地有声道:“那殿下以为,那群流匪既然是乌合之众,为何这么久,并州兵马都没能?将其剿灭?”
人站在高处,俯视天下,瞧见的人比蝼蚁还要渺小。
“殿下为何会来湖州,我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殿下想过?没,你若在湖州出事,遭殃的还是湖州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