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着,日日都备着,随时等乡君过来。”掌柜的弓着身在前面引路,“昨日才从南边来了一批首饰,乡君没有先挑,小的都不敢拿出来摆呢……”
“她谢宝瓒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仗着我舅舅的宠爱才这么作天作地,又不是宗室女,她凭什么就受封爵位?哼,不是说被惊吓得起不了床,怎么那些黑衣人一死,她又活蹦乱跳了?分明是一些蠢货才会被她蒙骗!”
“月颜,快被说这样的话了,叫人听到了不好。难道你忘了去年围猎的时候,你和她对上……”
“要你管?你觉得我被她欺负了一次,还能被她欺负第二次吗?她要再敢欺负我,我就敢进宫去把她蒙骗大家的事说出来,让皇上治她的罪!”
掌柜的走到楼梯的拐角处,就不敢朝前走了,他浑身上下都渗出一层冷汗,抹了一把额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刚才太激动,他都忘了,楼上荣安长公主府的月颜乡君和一群小姐妹在呢,再说了,他一个平头老百姓,怎么知道都是乡君,矛盾还这么大呢?
谢宝瓒朝掌柜的摆摆手,“你忙去吧,我自己上去就好!”
“这怎么行?”
“没事,这会儿我哪里还有心情挑什么首饰?这个仇,我要是不报,我连饭都吃不下呢!”她说完,就一阵咳嗽,楼珠和翠眉两人赶紧上前去扶住了她,紧接着,翠眉就大叫起来,“快来人啊,我家乡君气得吐血了!”
楼上正在高谈阔论的声音嘎然止住,崔月颜一听“乡君”两个字就不好,她腾地站起身来,惊魂未定,旁边一个小姐妹是申侍郎府的申明玉,惊得用手捂住了嘴,“不会是听到了我们刚才说的话,才气吐血的吧?”
崔月颜怒道,“怎么可能?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话虽如此,崔月颜还是难免会害怕,她催着丫鬟,“出去看看,是不是谢家那贱……乡君?”
丫鬟才拉开雅间的门,迎面便对上了脸色苍白,唇瓣上还有血迹,一副要死不活样子的谢宝瓒,幽幽的目光在屋里扫视一眼,便对上了崔月颜,“月颜姐姐,我只问素日只有景仰月颜姐姐的,便是围猎那次,也是月颜姐姐容不下我,陛下看不惯了,才会将姐姐的县主之位降至乡君,与妹妹并无干系。”
若无干系,当日是谁在陛下面前气得吐血?
看到谢宝瓒唇瓣上的血迹,崔月颜眼前一黑,几乎晕倒过去了,她没想到,谢宝瓒居然有这等能耐,想吐血就能吐血。
“谢宝瓒,同样的戏码,你能不能不要玩两次?”苏南枝实在是看不惯谢宝瓒这种欺负人的戏码,横竖她身上是没有爵位的,难道皇上还会把她打入奴籍不成?
谢宝瓒的目光落在了这横空而出的女子身上,眼睛小了点,鼻子塌了点,唇瓣厚了点,脸还太圆了一些,乍一看就跟两个大馒头拼在一块儿,她问道,“你可是安平侯府的苏姑娘?”
“是我!”
“我就知道,陛下虽封我为乡君,可我于大雍又有何功劳呢?连一个无品阶的闺阁女子见了我都不知道行礼,这乡君又有何用?”说完,宝瓒就朝后一倒,楼珠一把接住了她,大声喊道,“乡君,乡君,快传太医!”
祥云银楼有专供谢宝瓒歇息的房间,楼珠二人轻车熟路地将谢宝瓒送到了床上,很快就有太医前来诊治,一探鼻息,谢乡君居然没有了呼吸,这下,连太医都吓得两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他一来,谢乡君就如此了,皇上会不会株连,判他一个救治不力的罪?
“乡君,她,她闭过气去了!”
“啊?乡君,这可如何是好啊?奴婢就说您今日不要出门,在家里收些礼不好吗?非要出来转,听了那些骂您的话,您就想开一点,为何要想不开啊,这要气出什么毛病来,可怎么办?”翠眉又是哭,又是说,声音又大,使劲儿抹着滚滚而下的泪珠,这阵仗,只差没把崔月颜等人吓死。
“什么?什么?快起开,里面是我妹妹,是谁不要命了在欺负我妹妹?”
谢景秋下了学,从门口经过的时候看到妹妹的马车,便过来寻她,听了翠眉的话,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他跑到床边抱着妹妹一阵摇晃,宝瓒便趁势被他摇醒了,悠悠醒来,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哥哥,她们骂我!”话音落,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你进宫去跟皇上说,让他虢夺了我乡君的爵位好不好?一来还去年围猎的时候,害得月颜姐姐被降爵位的债,二来,正如月颜姐姐和苏姑娘所说,我又有什么资格被封爵呢?”
“我谢家对大雍无寸功,谢家一介平民,我非宗室女,怎么能够令皇上为我破例封爵呢?”
字字句句都针对崔月颜和苏南枝方才说的话,两人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气得要死,无可反驳。
苏南枝深吸一口气,她平生都没有见过这般得理不饶人的人,“谢三公子,方才我们背地里议论谢大姑娘,的确不对,但是自古以来论功行赏,谢大姑娘既然蒙祖上恩荫得以被封乡君,就当谨言慎行,德容言功不坠谢家风范才是,这般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是让我们这等外人都为之汗颜。”
谢景秋怒而起身,转身对着苏南枝,“你是何人?我谢家有什么风范,我怎么不知道?”
“三哥,这位是安平侯府的苏姑娘,你不要冲撞了贵人,我们谢家算什么?怎么能够冒犯勋贵呢?”谢宝瓒用帕子捂着脸哭得一阵哽咽,围观的人听着一阵心疼,相干的人一阵气闷。
“原来是安平侯府,既然姑娘说论功行赏,既然都是后戚,敢问安平侯府,何德何能爵位比皇后娘家的还高?”谢景秋冷哼一声,“在下并非妄议陛下,实在是心中有惑,还请苏姑娘为在下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