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武见得向衡来赶紧迎上去,他小声道:“她说她想一个人呆一会,还说晕车太丢脸了,让我别往外说。我告诉她你已经打过电话来了,她也没说什么,就一直坐着。”
“好的,我知道了。”向衡谢过李新武,然后朝顾寒山走去。
顾寒山听到有人来,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向衡,便没说话。
向衡在她身边坐下,这边花圃的位置不够大,向衡跟顾寒山道:“你过去一点。”
顾寒山往旁边挪了挪,向衡坐稳了。
两个人静静
坐了一会,向衡忽然道:“对不起。”
顾寒山琢磨了一会,问:“为什么道歉?”
“我给了你很大压力。”向衡用了顾寒山自己的说法。
顾寒山没有表情,只安静看着向衡。
向衡也看着她,道:“我忽略了,你还是个病人。我们一直问你医生和医院,问你脑部实验的事,忘了你是个病人。”
顾寒山没说话。
“你头疼吗?有什么不舒服吗?”向衡问。
顾寒山摇摇头:“已经好多了。是听说你要过来我才在这里坐一坐,不然早就走了。”
“嗯。”向衡没揭穿她的嘴硬。“多坐一会吧,我也歇一歇。”
“你怎么知道的?”顾寒山问。
没头没尾的,但是向衡听懂了。“我看到你写的字,太用劲了,印在纸上很深的印子。我猜这是需要控制住手不要颤抖,用了很大力气写字。我想起你看八个屏的时候,你后来不太舒服。”
顾寒山沉默了一会。
向衡问她:“你吃药了吗?”
“没有。缓过来了。”
“那是什么药?”
“类似于镇静剂的,就是阻断神经连接,让它们不要这么活跃。”
向衡道:“抱歉,你明明说了,一个情景一个词都能让你不断联想到相关的内容,你脑子会塞满东西,我却没反应过来。还在不停问问题。”
“那是从前了,我现在好多了。”顾寒山抿抿嘴角,“我其实挺高兴的。”
“高兴什么?”
“我发作了,但我控制得很好,你们都没发现。”
向衡没接话。过了一会他问:“上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
“跟耿红星通电话的时候,提到第一现场,视频什么的,联想到我爸跳下去的画面了。然后所有关于我爸的画面全都涌了上来,还有在第四医院,我被绑在床上时候的那些感觉,因为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我爸……”
“对不起。”向衡打断她,“我又问错问题了。”
“没关系。我没事。现在没发作。”顾寒山道:“我真的比以前好太多了。”
向衡仔细看着她。
顾寒山把手伸到他面前:“你看,我的手没有抖,我也没出汗。”
“发作有什么规律吗?”
“没有。”顾寒山摇头,“大脑不受控制的,说不清楚。”
她顿了顿又道:“但很多时候发作还是脑子太闲的时候。我在街上、人群里通常没事。”
“因为那个时候你是警惕的状态?”
“对。”顾寒山道:“就像自动切换到了高速运转频率,没有内存去联想太多不好的。”
向衡点点头。
顾寒山默了一会,突然问:“你不是要开会吗?这样跑出来没问题吗?”
“没关系,还要等等,而且又不缺我一个。”
“我觉得挺缺的。你能发现别人没发现的事。”
向衡等了等,结果顾寒山张了张嘴却没继续说。
向衡笑起来:“想不到继续夸我的词吗?我以为起码得五句以上。你看的把妹达人的书页数不够多啊。”
“不是,我想跟你解释一下你的各类无意识思维,也就是不同类型的直觉分别由哪个脑区负责。后来忍住了。”
向衡:“……你确实有进步,忍住就对了。”
顾寒山板着脸。向衡又笑起来。
过了一会向衡又道:“顾寒山,你愿意给我一份授权,让我向你的医生咨询你的病情情况,并调取你的医疗资料吗?”
“不愿意。”顾寒山答得很果断。
向衡没说话。
顾寒山反问他:“不再游说一下吗?”
“不了。你一定对这个问题考虑过很多遍。当你决定要调查你爸去世这件事的时候,你就一定考虑过很多遍。”反正他有别的方法接近简语。
“嗯。”顾寒山点头。
“对了,你以前发作的时候,就是脑袋里塞满了东西没法控制时,你爸用什么办法帮助你?”向衡换了个话题。
“太多了。我回头有心情的时候可以给你打印出一本书。”
向衡:“……”认真的?还一本书!
“不用一本书,告诉我你最喜欢的一种方法就行。”
“看烟花。”顾寒山不加思索,双手还举向天空比划着:“就是呯的一声,在天上一朵朵地炸开,满天都是,绚丽多彩的那种。”
向衡:“……”这么高的要求,上哪儿找去。“因为好看到转移了你的注意力?”
“不是,因为它会很快消失。那些塞满我脑子的东西,我把它们分着塞到烟花的火星里,呯呯呯呯,一波波地炸掉。”
向衡:“……”他脑子里有画面了,顾寒山站在闹市里看到的是满街烟花。自己的脸也在其中,还炸掉了。
顾寒山道:“就是做想像联结,然后意识把它们加工处理掉。我把烟花和那些过载信息做了想像联结。”
她看了看向衡的表情,“这个方法挺管用的。我因为没什么情绪,我爸还会用这样的方法帮我培养点情绪体验。比如我高兴的时候,他就会给我一些美好的东西,让我把这种情绪跟美好的事物做联结,那样我对一些正常人觉得好的东西也会有好的体验。”
“比如呢?”
“花草树木,颜色香气,雨点彩虹……”顾寒山挥挥手,“就是你们普通人觉得美的东西。”
“那在你眼里是什么?”向衡问。
“物质。”
向衡:“……”
“就是,不同形态、状态,不同性质的物质。”顾寒山还解释一下。
向衡:“……”脑子里又有画面了。他这样一个英挺帅气的小伙子站在她面前,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字:物质。
向衡仰天暗暗叹气。
“顾寒山。”
“嗯?”
“你抬头看。”
顾寒山学向衡的样子抬头,看到头顶上一株绽放的樱花。在路灯和月光的映照下,樱花粉
嫩
娇
艳,俏丽多姿。
“你能想像联结了吗?”向衡问她。
“我在想你知道它是什么花吗?”顾寒山道。
向衡:“……”
顾寒山转头看他,像在等他答案。向衡噎住,他还真不知道。
钢铁直男不知道花的品种太正常了好吗!
“樱花。”钢铁直女宣布答案。
向衡:“……”算了,不跟她计较。
他跳起来,站在花圃边上,伸手一拍花技,花瓣轻飘纷洒,落在顾寒山四周。
有几瓣擦过顾寒山的脸颊,落在她肩膀,再轻轻飘到地上。
“你把脑子里过载的信息放在花瓣里,让它们随风飘散消失。”向衡道。
“可它们还在啊,没消失。”
向衡:“……那你就想像一下,化作春泥更护花。它们会保护你。”
顾寒山眨眨眼睛:“你应该记不住上一句吧,不然你会全念出来。”
向衡:“……”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顾寒山背给他听,还是一整首。(备注:清代,龚自珍《己亥杂诗其五》)
向衡:“……”好了,聊天结束!他宁可回去开个通宵会都不想再跟她聊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应该不用前情提要,让它放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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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记忆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