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鹤得知太子妃乘坐的船是那种最普通的商船,差点晕厥过去。
这种商船一般只在沿海一带行驶,极少会出海,一但遇到海寇,不够对方打的。
虽然赵鹤被刺激得不轻,但他也知道轻重,一边下令让知情人闭紧嘴巴,以免太子妃的行踪泄露出去,一边赶紧去作安排。
不管太子妃是不是真的出海去找海寇岛,他都必须赶紧通知附近的海军,过去护卫太子妃的安危。
赵鹤一通安排完毕,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太子殿下呢?”他惊叫起来。
先前被太子妃的事情刺激到,他竟然不小心忘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昨晚到现在,可是一直没有出现过。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不、不会出海的其实是太子殿下吧?”有人结结巴巴地说。
赵鹤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他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过他的猜测得更多,觉得太子妃绝对是出海了,说不定这对夫妻俩是一前一后一起出海的。
这个猜测让他眼前发黑。
不管是太子或者太子妃,只要某一方出事,不提他头上的乌纱帽保不保得住,他还要担心会不会皇上迁怒,赵家九族都要受罪。
赵鹤纵使心急如焚,他也没办法追过去,马上将太子和太子妃带回来,只能勉强镇定下来,赶紧去揪出勾结海寇的人,等太子殿下回来也好有个交待。
裴织站在船头上,拿着一个望远镜。
船上除了东宫的侍卫外,还有好些熟水性的船员,这是他们雇佣的,拥有十几年船上工作的经验。
这些船员不知道裴织一行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却能敏锐地察觉到这一趟不简单,都很知趣地保持沉默。
同样被带上船的,还有几个海寇。
他们被分开关押着,经过暗卫的审讯,挖到了不少关于海寇的消息。
东宫暗卫的刑讯手段都很不错,再烈的硬骨头都能对付,那魁梧海寇知道自己落到这群人手里一定没好下场,原本是想误导他们的,哪知道熬不过刑讯,最后老老实实地交待。
不仅是他,剩下的几个海寇也一样。
东宫暗卫将审讯到的消息整合起来,呈交给裴织过目。
见裴织放下望远镜,秦霜不禁问道:“太子妃,咱们真要去海寇的岛?”
“当然,来都来了。”裴织含笑说,“既然来了,就放宽心,咱们大干一场。”
说“大干一场”时,太子妃脸上神采飞扬,一身利落的男装,腰间悬着一条绯红色的长鞭,马尾随着海风飞扬,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海上讨生活的女当家。
和传闻中端庄贤惠的太子妃没有丝毫相像之处。
秦霜秦雪姐妹俩只觉得心累。
要是让她们自己去大干一场,她们绝对不二话,但是……她们真的很担心太子妃的安危啊,要是太子妃掉了一根寒毛,她们只能以死谢罪。
可惜太子妃不是她们能劝的,没看到随安都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也没能阻止太子妃吗?
裴织将望远镜交给一旁的侍卫,对她们道:“好啦,咱们先去休息,养精蓄锐,等晚上抵达海寇岛后,就是咱们干活的时间啦。”
姐妹俩:“……”
海寇岛距离大陆的距离并不短,需要一天半的路程,这还是在有熟悉路线的海寇带路的情况下,若是不熟悉海寇岛所在位置,三天三夜都到不了。
按照他们的速度,今晚凌晨左右应该就能到了。太子比他们早几个时辰出发,想必天黑时就能抵达海寇岛,再加上需要潜伏及安排,等太子动手时,他们应该也差不多到了。
裴织走这一趟,有两个原因:一是去帮太子打海寇,二是在末世形成的战斗本能蠢蠢欲动,让她忍不住想要动手。
她这辈子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但骨子里的某些战斗本能并未因为十几年的安逸生活而消失,它们已经刻在她的灵魂之中,纵使厌恶它们形成的原因,却无法抛弃。
这是她本能的一部份,她也没办法抛弃。
裴织回到船舱,睡了几个时辰便起来。
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她来到船头处,拿望远镜继续观察。
这望远镜是她特地让工匠做的,自从户部搞出玻璃后,其他与玻璃有关的物品也应运而生,望远镜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望远镜比大禹人所用的“千里眼”好用多了,当时秦贽拿到望远镜后,除了给裴织一个玩,其他的都收了起来,秘密送去军队。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
天黑后,海面起了雾气,很容易干扰人的判断,让船在大海中迷失方向,这也是海寇选择将他们的大本营建立在附近的原因。
据根海寇的指示,船并未受雾气干扰,继续朝着目的地而去。
凌晨,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
他们刚到海寇岛时,岛上已经大乱,火光冲天,杀声一片,便知太子已经出手。
裴织抓起一把剑,不等船停下,人已经踩着船栏杆,从船上跃下,吓得周围的侍卫骇然叫出声。
“太子妃!”
直到她轻盈地落地,稳稳地站在下方的码头上,他们终于松口气,也跟着跳下去。
秦霜和秦雪护卫在裴织身边,一群人闯进海寇岛。
岛上已经乱了。
不过海寇人多势众,他们的混乱只是因为猝不及防的敌袭,等岛上几位当家反应过来,愤怒地派人四处寻找潜进海岛的敌人。
海寇骂骂咧咧地要将敌人用最残忍的办法弄死。
正骂着,便见到一群人闯进岛。
两方人马撞个正着,瞬间杀声一片。
秦霜秦雪见海寇杀过来,心脏都要跳出来,正要护着太子妃撤离到安全之地,哪知道她们想护着的人手挽了个剑花,就这么迎上去,一剑将迎面而来的海寇的脑袋削下。
海寇的头颅滴溜溜地滚过来,双眼大睁,死不瞑目。
姐妹俩:“……”
秦霜秦雪是暗卫出身,暗卫本就不同于正常的侍卫,她们的感情其实并不丰沛。
只是这段日子,由暗转明后,跟在太子妃身边,意识到自己不再是暗卫,情绪开始变得丰富起来。
这会儿见到太子妃闯入海寇之中,以一种不要命的驾势,随手就将海寇的脑袋削下,姐妹俩都被她吓着了。
吓她们的当然不是海寇被削脑袋的一幕,而是太子妃削脑袋的姿势实在太过熟练。
这哪里是什么大家闺秀,分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煞星。
和太子爷有得一比。
裴织将迎面杀来的海寇杀完后,才反应过来。
这些是人,不是丧尸,并不需要削脑袋才能弄死。
只是虽反应过来,但她最擅长的就是削丧尸的脑袋,就算十几年没动手,竟然也没多少生疏,可见她骨子里就是个战斗狂。
裴织面无表情地想着,将飞溅到脸上的血抹掉,继续前行。
东宫侍卫依然护在她左右,目光飘忽,同样被太子妃吓到了。
虽然他们知道这些手染血腥的海寇都是罪该万死,可太子妃杀得也太干脆,让他们有种遇到发狂时的太子殿下的错觉……
海岛上的海寇数量不少,听说他们栖息在这里几十年,繁衍生息,成亲生子,最初的那一批海寇已经老去。
不是所有的海寇都沾满血腥,裴织只杀那些满身血腥的,没杀过人的不动。
想要判断也很容易,她有精神力,只要精神力探测一下就能探测出来,这也是末世人的手段。
所以这一路杀下来,裴织没有杀一个无辜者。
前方跑出来一个年轻男子,他的身形瘦削,看着不像海寇,反倒像一名书生。
裴织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一剑将他身边的一名海寇杀了,然后朝前而去。
那年轻男子吓得双眼瞠大,身上的衣服被同伴的血溅到,整个人傻在那里,侍卫见裴织没对他动手,以为她忙着去找殿下,正要出手,被她阻止。
“别理他,他没杀过人。”
黑夜之中,她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侍卫击出的剑收了起来。
眼看着他们走远,年轻男子突然叫了起来,“等等,我知道岛上的地形,我可以给你们带路……你们是不是和刚才潜进岛里的那群人一伙的?”
裴织停了下来,转身看他。
年轻男子已经从她的声音中知道,这是一个女子。
他跑了过来,咬了咬牙说:“我不是海寇!我娘怀着我时,被掳到岛上的,我在这里出生,但我娘一直护着我,她宁愿糟践自己,也不肯让我成为海寇,不让我杀人,她教我读书识字,因为我懂得些字,才能教岛上的孩子识字谋生……”
说到最后,他的虎目含泪。
他在这里出生,但他娘一直告戒他,这里不是他的家,这是一个充满罪恶的地狱,如果可以,让他以后一定要逃出地狱。
可他还没逃出来,他娘就死了。
裴织深深地看他一眼,说道:“你娘很伟大。”
在她的精神力探测下,知道这人并没有说谎,他对海寇深恶痛绝,却又只能依附海寇,在这里谋生,谋取活下来的机会。
“你叫什么名字?”裴织又问。
年轻男子道:“贺诚明,贺是我娘的姓氏,我娘希望我诚信明笃,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