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依然摇头:“杀人即恶,佛道皆然。”十三还要辩驳。薛蟠抢先说,“你们俗家人不懂我们出家人的分寸。”十三只好作罢,还是与欧阳盛互视了一眼。
欧阳盛点头道:“也罢。如今外头皆不知道你二人擅武。你们都是近日才来的,朝廷派人下来少不得麻烦。”他看了小和尚一眼,“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不可。”薛蟠道,“贫僧昨儿抱着虎妞买了那么多东西,朝廷少不得问起。贫僧若跑了,倒跟心虚似的。只由着他们查去。”
欧阳盛已猜到老和尚是谁,哪里敢让朝廷查?“你今儿不曾出府,只说大早上已走了。”
“可一整日的阖府都看见贫僧了。”
欧阳盛吹胡子瞪眼睛:“让你走便走。”
薛蟠一缩脖子:“哦……”
“横竖你二人没什么行李。休走大路。让四小子引你们翻城墙从偏僻无人处出去。你俩都有那个本事。”
“那敬师叔过继的事儿?”
“老夫自然办妥,让他二叔放心。”
“万一……他亲爹不肯呢?”
老头老脸一撂:“他敢!”
薛蟠忙立起身合十行礼:“多谢老太爷。”才刚要告退,想想又说,“我们俩和敦师叔昨晚刚玩了个欢乐粪坑……”
“那个不用你管。”老头道,“过几日老夫打发他去上海。”
薛蟠眼神一亮:“几日?要不贫僧到长安等他。”
“不必,你一径滚回去。”
薛蟠只得老实告退。老爷子独坐书房捋着胡须沉思许久,长长嗟叹。许久冒出两个字:“倒霉!”
入夜,欧阳敦领着薛蟠、十三翻围墙而出,潜行至城墙无人处,看着他俩翻了出去方回。
然后老头聚拢全家,说了庆王世子遇刺详情。真凶武艺奇高,搁哪儿都能行刺,偏特选在咱们眼皮底下。保不齐有陷害之意,你们都仔细着些。阿宝和尚被老夫赶着打发走了。不为别的,只恐节外生枝。他是替你们一位族弟来求老夫做主、过继香火的。等庆王世子之事过去,老大你回一趟老家把这事儿给办了。
欧阳大将军因问要怎么挑孩子。老头说:“他已相中了个懂事的侄子,就是跟他大嫂不对付。横竖老夫的话,他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老大应“是。”
“改明儿四小子去串个亲戚。”欧阳盛含笑捋了捋胡须,“咱们老欧阳家最富裕的必是他无疑。”
欧阳敦悄悄说:“这位叔父极俗,穷得只剩下钱了。”让他祖父瞪一眼,赶紧闭嘴。
老头又训了半天的话散场。小兄弟们不免围着欧阳敦询问阔佬族叔,他大伯也问区区过继小事如何要惊动你祖父。
欧阳敦挤眉弄眼道:“族叔挑中的是他亲哥的嫡长子,又聪明、模样又俊俏。”
众人纷纷说:“他哥如何肯给他。”
“大嫂是续弦,又生了两个儿子。他哥虽不愿意,嫂子必会答应。”这些都是薛蟠说的。没相处多少时日,欧阳敦已学会了摊手。“偏生他又跟嫂子大闹过。”
另一个小子口没遮拦道:“他该不会给祖父送了厚礼吧。”
不待长辈呵斥,欧阳敦张口便说:“这趟是没有。我琢磨那意思,祖父想要什么、他都给得起。真真有钱,家里摆着这么高一株鲜红的珊瑚树。”
大将军为人刚直,登时不悦:“咱们家何至于要帮人强夺子嗣。”
二将军心知肚明,道:“继母只怕待孩子不好。”
欧阳敦使劲儿点头:“我爹猜中了。再说,两个小的有亲妈在堂,他踅摸不着。”
大将军依然皱眉:“那也不能过继嫡长子。回头我再跟父帅说说。”转身大步走了。
欧阳敦眨眨眼:“爹,我大伯这不拐弯的性子像谁?也不像祖父也不像祖母。”二将军敲了他一下。
殊不知这一整串皆被人暗中窥视,正是庆王世子跟前护卫。他们见谁都疑。欧阳府地方那么大,竟没主动提起给世子停灵,必有蹊跷。遂派了个人趁夜进府打探。夜色刚黑那阵子,护卫翻.墙进府,十三他们翻.墙出去。
最可疑的自然是欧阳敦,散场后护卫连老头都没盯着、特盯着他。然四爷得了石大哥仔细叮嘱,不可提起粪坑半个字,权当是人家干的。回自家见了媳妇,将刺客好一顿抱怨。又抱过女儿哄她玩儿,跟媳妇商议要么孩子就叫虎妞算了。遂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