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走后,唐瑚倒在地上,啐了一口,道,“今日是我失策了,有张若棲在,就不该冒然行动。还有这顾海潮和陈豹,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下好了,不单给关了起来,盗取的手记也没了,真晦气!对了,文兄弟,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文竟靠在墙壁上,忍着后背的疼痛,慢慢平静下气息,道,“该是没太大事,养个几日就好了。”心中却明白,陈豹这一锤,可是不轻,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唐瑚双腿一蹬,在地上一滚,这就站了起来。他丹田一催气,身上绑着的绳索“啪”地就断开了,再发力向地面垂打手铐,却发现那手铐乃纯钢所铸,坚硬无比,垂到地面连个划痕也垂不出来,便道,“顾海潮这小女子,到底厉害啊,以前我可小看她了!唉,左右是技不如人,看来今日是我唐瑚晦气日。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想。咱们还是歇着吧,养养力气,等明天张若棲来,再想法子脱逃。”便铺开地上的干草,侧身躺下了。
文竟一直忍着后背疼痛,等渐渐适应没有那么疼了,才开口问道,“唐兄,有一事我一直想问来,却没问出口,阴傲天是不是生病了,还是患了内伤?”
牢房对面,却只传来了唐瑚轻微的鼻鼾声,原来竟真如他所说睡觉去了。文竟无奈,只得用未受伤的那一面肩膀靠在墙壁上,闭上眼休息。待深夜里,不知甚么时候,文竟被疼醒了,他张开眼,想喝点水,却见牢笼内甚么也没有。这时隔壁唐瑚轻轻道了一句,“阴儿.....”
文竟摇摇头,道,“唐兄啊唐兄,关在地牢里,还念叨着女人的名字,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
这时,牢房门‘铛’地一声动静,轻轻打开。一人脚步声走过来,文竟借着火光瞧见那人的影子,颀长飘逸,风流倜傥。那人走到唐瑚前,起手一弹中指,一石子击在唐瑚前胸,唐瑚本还侧身睡着了,这一点穴,歪着头就仰倒在了干草上。
他走到文竟的牢笼前,静默了会儿,道,“这人想必是你朋友,你该是不愿意我二人所言被他听见吧。”
文竟闻到他身上一股甜腻馨香,与征珍身上味道一样,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沉闷,想着,“我看他不喜欢那征珍,既然不喜欢又这样.....难不成真就是为了荣华富贵么?”他只是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张宫主倒是为我着想了。”
张若棲沉着脸,那神情,便是在水棲宫与白凤远相处时,也未曾有这般难看过。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又为文竟解开了手铐脚镣,然后道,“把衣服脱了。”
文竟见他手里攥着一个青花瓷药瓶,道,“张宫主,你该不是要给我上药罢?你我什么交情,你不必这般对我。”
张若棲见他不动,直接解开了文竟的衣襟,文竟受伤颇重,自是无法反抗,很快上身衣服就脱光了。张若棲打开药瓶,将黑色药膏涂抹在文竟后背上,文竟感到那药膏十分冰冷,自皮肤表层一点点刺进骨头里,接着骨缝间竟生出暖意,扩散到整个肩膀,不觉间,后背的疼痛便缓解了。
张若棲又拿出一瓶药,递给文竟,“一日三粒,连吃十日。”说完又从腰后拽下一个水袋,放到文竟膝上,“现在吃。”
文竟因这药膏做效,已能抬起手,就打开瓶塞,吃了三粒药丸。张若棲见他吃了药,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扔在地上,“《药王手记》,依我目前本事,还无法从征珍女王手中取走,便只能赶着给你抄写了一份,里面内容是一模一样的,拿去吧。一会儿我会令看守的海卫兵全数撤离,你趁这功夫,带着你的这位朋友一起走罢。”
文竟惊道,“你?张若棲?”
张若棲只是冷漠地道,“我想那卷《甀冰本纪》,你一定一眼未看就烧了,你既救过我的命,这次全当还清了。”说完便要转身走出牢笼,文竟一把拽住他衣角,张若棲回过头来,问道,“还有事么?”
文竟道,“张宫主,偷《药王手记》,乃是因为我身体有恙,必须查找手记中的一个药方子,这唐瑚不过是施予援手....这事同黑阴教没有任何关系。”
张若棲道,“此事我全当从未见过。”便一拉衣衫,走出了牢笼。
文竟又叫了一声,“张若棲.....”
张若棲背立他停下脚,文竟欲言又止,犹豫许久,还是道,“荣华富贵偏有那么好么?你何必甘心偏为魏王.....你又何必与那征珍.....唉....”
张若棲微微侧过脸,那渊海似的眸子在烛光下溢出寥落似的水光,他只是那般落寞地笑了,“是阿,荣华富贵多好啊。”
便扔下一串钥匙,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