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了?”警察接过药箱,惊讶的看了眼他胳膊上那缠得薄厚不一还歪七扭八的绷带。
“好了,谢谢。”秦耀不再说话。
……
“你就坐这辆车回去,我今天先不给你践行了,手机丢了,里面没来得及处理的文件我得回公司处理一下,点好的菜我已经叫人做成外卖送到家去了,你吃不完就倒了。”
方沅踩着高跟鞋站在出租车前,隔着落下的玻璃窗对坐在车里假寐的方鉴交代着,习惯使然,也不管对方听没听清,她语速很快,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端庄大气的严厉。
“还有,今晚我可能回不去了,明天你开学照旧自己打车过去,上课睡觉竞赛弃权高考交白卷这种混账事不要再做了,如果今年你再给我消极怠工,我不介意让你再上一年高五。”
车里的方鉴懒洋洋的靠在车座后背上,整个人几乎是缩到了衣服里面,对方沅的话似听非听,这无疑让方沅更加不高兴。
“方鉴,你别总是这个样子,你自己不拿高考当回事,就没人把你当回事。我以为你很聪明了,关于人生前途和未来之类的话我也不想多说,我更不管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就算再懒得学,今年也得给我好好上!”
方鉴枕着胳膊,半阖着眼睛,懒懒的发着气音“嗯”了一声。
“方鉴,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有?”
方沅皱眉,对于这个她唯一的慵懒散漫却又极度聪明的儿子,她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苦恼,而且大部分时候,她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听见了,我尽量。”方鉴慢慢摇上玻璃窗,扫了眼她的脚,挑了挑眉:“脚受伤了还穿高跟鞋?”
“这是战靴,是女人自信的表现。”方沅没好气的说。
“不,这是你另一只脚即将崴掉的预兆。”方鉴在彻底关上玻璃前说了句,方沅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回公司了。
方沅就职的公司很大,整座大楼的外观在本就很繁华的街道上还要醒目,公司门口的保安腰板挺得也很直,里外进出的人大部分是和方沅妈妈一样,来去匆匆,步履飞快,不少女人踩着高跟鞋抱着文件夹在小跑,男男女女都穿着职业正装的白领,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胸前没有和方沅一样挂着总经理的胸牌。
四十岁出头就坐上了那个位置,方鉴不得不承认,他老妈是个很强的女人。
可能是因为老妈太过要强,以至于生他的时候就基因突变生了个他这样的懒东西。方鉴收回视线,又懒洋洋的靠在后车座上,给出租车司机报了地址,然后阖上眼睛假寐。
“小伙子,你跟你妈长得还挺像啊。”司机边打着方向盘边搭话。
“亲生的哪有不像的。”方鉴懒懒的开口,他睡觉的时候一般不喜欢别人打扰。
司机“嗐”了一声,顺手还打开了一个广场舞的经典曲目,节奏带感的动静瞬间充斥着整个车子,然后又开始搭话:“诶,你俩说话也挺逗的,我是说后半段,你性格随你妈吧?其实小男孩啊,还是像爸爸多一点好,显得硬气,招小姑娘喜欢,我看你长得挺俊的,要是能……”
“我没爸。”躁动的音乐让他有些反感,方鉴拧了拧眉,睁开眼睛,看了后视镜一眼。
司机猛地一噎,心虚的回头瞟了他一眼,笑着打哈哈:“不好意思啊,其实像妈妈也挺好的,细腻体贴,现在的小姑娘也有喜欢那什么暖男的……”
“所以,可以把音乐关了吗?”方鉴有些烦躁的扯呼了下他的头发,不再看司机。
“关关关,马上关!”
秦耀从派出所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给老爹打了个电话,那边喝得晕乎乎的说了一堆醉话,嚷嚷着挣大钱,不会亏待他之类的,电话那头,秦磊猛烈的咳嗽声夹杂着碰杯声,让人既心疼不起来,又气不起来。
敷衍了几句,也没提自己今天这事儿,秦耀挂了电话,一边走一边导航回家的路线。几个疯跑的小孩从这边经过,有一个男孩狠狠的撞了一下他的右胳膊,刚消泯的疼痛又火燎燎的刺了上来,秦耀皱眉看了一眼那个小孩,小孩又笑嘻嘻的跑开。
烦躁,还有些憋屈,倒霉可能就是他的宿命。
秦耀低骂了句,走到一个公交站前等车,眼睛瞥到不远处有一个中国体彩,步子顿了顿。
彩票出奇迹。
他脑子里莫名晃过一句话,其实这句话是他自己瞎想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迈着大步朝那边走过去。
“买彩票吗?说串数字,我打票给你。”窗口处,一个穿着白色汗衫的老大爷趴在窗槛上叼着烟刷着小视频,看秦耀走过来,抬了抬眼皮。
“随便打一串吧,来张两块钱的。”他就想碰碰运气,希望总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老大爷看着年纪挺大,但动作麻溜利索,唰唰几下完事儿。秦耀给了钱,正好赶上公交车,把彩票塞到手机壳里,像是完成了某种任务,他倏得松了一口气。
公交车上的人不少,他上去的时候已经没座位了,但即便如此,当车子发动朝前开时,他握着扶手,静静的看着窗外一排排高低相间建筑和植被放电影似的从窗口划过,心里突然又充满了期待。
期待前方,期待明天,期待未来。